“为什么?水晶兰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白椰咬了咬唇,尽量克制自己的颤抖。
易慈抬眸,语气清浅:“仙族依照天界法条办事。”
“擅闯灵族结界,本就触犯了法则。”
“他们死得不冤。”
袖子下的拳头捏紧,掌心那道冻伤隐隐作痛,白椰吸着气:“可是水晶兰是无辜的,他是被菌丝感染的!”
易慈:“手机的使用方法我教过你,你可以去举报我。”
他甚至指了指手机里那个小小的举报按键,像是期待白椰会这么做。
“还有谁有问题吗?”易慈后撤了一步,扫视着聚成一团的植物们。
“……没,没有。”为首的白凤多肉打了个激灵,他是这些天亲眼见证了水晶兰出现异常后,一步步到无法救治的灵族。
黑暗笼罩,地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那是每隔几米就有的沼泽灯塔菇,她们家园被污染,正无所适从地等着被带去培育室。
清点完剩余植物数量,易慈封好结界。
“白椰,走了。”易慈喊她。
白椰后退了一步,和金光菊站在一起。
易慈抿唇,压抑着眼底的光:“不走吗?”
白椰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身旁的金光菊超前迈了一步,捋了捋头发,弯腰向易慈行了个极为绅士的礼。
幽凉的目光落在白椰身上,停留了几秒后又撤开。
易慈自己走了。
金光菊小声地缩回来,嘟囔着:“今天的仙人有点可怕。”
“或许,这才是本来的他吧。”白椰看着他的背影说。
终日驻守在寒风猎猎的雪山上,怎么会懂一株植物的谨小慎微和依依不舍。
*
海滩上,一丝光亮都没有,远处的阳光玻璃房也没有挂起夜灯,整座园区都被寂静笼罩。
易慈沾染了一身的露水,回到别墅时,看到一个影子孤零零地坐在海边。
海浪拍打在岸上,月光从水天交际的地方倾泻而下,耳畔只剩下单调的水声。
不知听了多久,易慈轻轻迈开步子,绕过女孩身后时,却被叫住了。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过身来对着她:“有事吗?”
白椰从沙滩里站起,脚下踩着波浪,慢吞吞地走回岸上:“我在等你。”
发梢沾了水珠,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白椰两手垂在身侧,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易慈喉结微微滚动,他伸手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别墅:“嗯,进来说吧。海风很凉。”
“椰树不怕海风。”
他眸中划过一丝怔愣,看到白椰略显执拗的姿势。
他妥协地朝白椰走了两步,鞋子踩上湿漉漉的沙滩,很快又被涨来的潮水没过。
易慈在白椰身边坐下,这才发现她身侧一直抱着个东西,像是块长长扁扁的石头。
注意到易慈的眼神,白椰把石头拿到两人之间:“我向宽丝豆蔻要的。一块墓碑。”
白椰不太会写字,所以石碑上都是用画的——画的是天蓝蘑菇把粉红孢子紧紧护在怀中的模样。
气氛又凝滞了。
白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别的意思。”
“也没有忤逆天条的想法。”
“应该没有……冒犯到您吧?”
冰冷的扑到脚面上,易慈那沾了水的长发似乎结了冰,明明都在月光之下,他的侧影却暗成了一团,显得很孤独。
静坐了许久,白椰听到他开口,语气似乎很无奈。
“白椰,我不是救世主。我不是神。”
白椰轻眨着眼:“我知道,我只是在为朋友的离开感到难过。”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石碑粗糙的刻痕:“你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有经历过离别的痛苦吗?”
“有。”易慈回答说。
白椰手指顿了顿,继续抚过石碑深浅不一的凹陷,忽然,手腕被轻轻扣住。
她没有躲,也没挣扎,静静地看易慈将她的手指掰开,一条青色的淤痕露在空气中。
微凉指尖的抚过那道淤青,痕迹随之变淡,像是溶解在了她干净的掌心纹路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又静坐了一会儿,天边的银白裂缝更宽了些。
“很晚了,回去吧。我也去休息了。”易慈先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等白椰,像是在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困乏,转身朝小楼走去。
他这一路走得很慢,直到拉开门时侧了下身,余光扫到沙滩——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海浪在无间歇地波动。
白椰回去后,又向宽丝豆蔻要了一块石头。
“宽丝豆蔻,再给我一块石碑吧,我要带回去。”
“你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