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抹笑声几乎转瞬即逝,白椰抬头望去时,甚至都来不及捕捉他眼底残留的淡淡余光。
她再定神看过去,易慈面部已经恢复了冷色。
兰拓狼狈地从沙坑里爬出来,倚着玻璃窗喘着粗气,像是刚被一场大雨浇透了一样,浑身都湿淋淋的,然而那些只是冰化在他身上的痕迹。
他张口就吐出一股寒气,胸腔传来嘶哑的共鸣:“易慈,你我同为仙族,你不和我站在同一立场就算了,怎么还……”
后半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椰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我说要查她绝对不是故意刁难,你修仙术比我久,不可能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吧?”
易慈并没动摇,语气里的冰冷还没散干净,显得格外有压迫感:“这和你无关。”
“……”
“呵,”兰拓从喉咙中发出一阵戏谑的笑,“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傲。”
百年不见,易慈在他眼里似乎连头发丝都没变过。
以往在家中修仙术时,兰拓总听哥哥讲自己当年英姿飒爽斗魔除妖的故事,又十分不经意地提及他在忘川山脉的故友,说那三位战神级别的人物因违抗天命,下场多么悲惨。
听哥哥惋惜的语气,兰拓还以为易慈多少也得是伤成残废的程度。
谁知,对方如今就那么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判他、威胁他。
那几道冰锥的力度,一点都不像损过仙脉的人发出的。
兰拓转了转眼珠,视线扫过贴在树下的女孩,伸出手指了指:“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能不能让我把她带走一段时间?”
他也真是豁出去了,话一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商量下去:“也不做什么,就是仔细查查她灵脉,若真如你所说,她对任务没有任何威胁,我自然会好好把她送回来的。”
“你也知道我修炼不精,好歹得带点东西回去交差吧?你也不想我总赖在这儿,对吧?”
兰拓就怕易慈不给他留任何余地,连自己老底都无情地揭开了,还是当着那个小灵族的面。
白椰倒是没想过气势弱下来的兰拓竟然直接开口求人,毕竟就算他亲口承认自己能力不行,那也能轻松捏死一个比他等级低了不只一档的灵族。
于是,她转过脸去看易慈,却发觉易慈的表情很僵。
易慈看兰拓的眼神,就有一种“你怎么还好意思提你哥”的荒唐感,连话都懒得说了。
僵持了一阵子,兰拓骨头疼痛难忍,只能再挣扎一番。
“易慈,时代早就变了。”
他说着,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披在身上的一层薄纱早已布满褶皱,死气沉沉地耷拉在腿边。
易慈背过手:“用不着你提醒。”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易慈,兰拓真想当场发癫,若不是天界法器有严格的使用限制,他都要把别在裤腰上的斩妖杖掏出来了。
兰拓简直快疯了,几乎口不择言:“是他先不要的,也是他自愿放弃。我哥哥主动接他的班,你非但不感谢他,还要我们千岁兰一族频频看你们眼色,这公平么?”
话里提及的那个“他”,白椰本能地感觉出不是什么好回忆,果然下一刻就看见易慈脚下的沙地又结上了冰霜。
易慈讽刺地笑了:“公平?”
但凡当时有一个人擦亮眼睛,讲一讲公平,他跟友人们各自的族群也不至于落得那么惨的境地。
恢复点力气的兰拓开始能说出连贯的话了,身上的冰冻感也逐渐被太阳暖化。
他压抑着满腔愤怒,盯着易慈古井无波的脸:“干扰我的任务,你以为我哥哥还会无动于衷吗?”
兰拓简直越想越气,凭什么他想动一个小灵族,都得挨易慈的“问候”,自己真要是伤了个好歹,以他哥哥的性子,非要了那一族的命不可。
哼,谁还没个靠山了。
易慈定定地看了兰拓一会儿,不知这短暂的一分钟里,他又记起了多少前尘往事。
可最后,他也只是抹平了袖口的一处褶皱,语气淡淡的:“你可以试试。”
“看能不能先见到你哥哥。”
兰拓手臂一松,差点又滑到地上。
直到那几个倒霉催的除妖师手下抬着担架把兰拓抬走时,兰拓还维持着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易慈。
他的眼睛里有太多不理解了,易慈懒得和这种人废话,偏着头连眼神也不给他。
不过他视线这么一挪,就不可避免地往另一个方向偏去。
白椰将手贴在额头上,似乎在学兰拓抽取灵脉的动作。
她还不太会自如地调动灵力,稍有不慎便会弄伤自己。
易慈出声拦道:“你想要做什么?”
白椰语气里带了点疑惑:“你们都说我灵脉不纯,可我从生下来就是棵椰树,也没进过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