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吉于次日下午启程离开夏宫。洛亦随行,却未再与李桑吉见面,独自乘一辆马车。路上宿了两夜,在第三日午后抵达鹿城。
马车拐进一条小巷,洛下车,侍从引她去前面李桑吉的马车边。车帘挑起,洛瞧见半幅月白衣襟。
“洛女,我今日释你回去,你可有话说?”
里面传出李桑吉清冷地问话。
洛躬身回道:“洛蜉蝣小民,不敢与贵人言。”
“既知身份,却自不量力,多管闲事,惹此大祸。你对陈美人可敢说无怨无悔?”
午后阳光正烈,洛闭目一瞬,垂首回道:“非我囚她在废宫数十载,非我杀她亲子满门,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无怨无德,自然无悔于心。”
“呵!”一声轻嘲,李桑吉说道:“好个无怨无德。我原打算若你心存愧疚,便给你留个念想。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话落,一支画轴滚落在车辕上,洛不觉伸手接住,免它滚落地上。
车夫催动马车,车队再次起步。洛退至路旁柳荫下,手握画轴,目送最后一辆车转出巷口。
小巷两侧石墙整齐,几处院门紧闭,午后路上人迹稀少。
她略站一刻,等来一位挎篮采买的妇人。
洛上去两步,躬身问道:“请问阿姊,你可知此处一家才从中原国而来的住户?”
洛此时换回男装打扮,看起来有些奇怪。妇人上下打量她两眼,勉强回道:“是不是中原国的不知道,但确有一家才搬来几日的住户,就是那家!”妇人抬手指路对面一家大门。
“多谢,阿姊。”洛与妇人辞别,打量对面小院。石墙里是个两进的院落,一进只有一层,二进是二层小楼。木制院门紧闭,门上铜环有些耀目。看起来是一家寻常富户的院落。
洛走过去,叩两下门环,片刻里面有人拉开半扇木门,门里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看打扮应是门侍。
看清来人,门侍不禁面露狐疑,“你是?”
洛问道:“阿叔,请问此间主人可是才从中原国而来的姚山君?”
门侍皱眉,“主人的事,我如何知道?”说罢就要关门,洛上前一步,伸手挡住门扇,急道:“阿叔,若不知道,可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洛女请见?”门侍不耐,厉声道:“主人不在家,你不要纠缠。”说话间再次使力关门。洛力量不济,眼看门就要被推上,里面忽然传出于常的声音,“卞二叔,外面是何人?”
洛大喜,忙应道:“于常,我是洛女,快来让我进去!”
片刻,于常从卞二身后露出头来,惊讶道:“洛?真是你!你回来了!”
卞二看二人相认,忙开门,让洛进去。
于常绕着洛,转了两步,啧啧道:“洛,你不是被李桑吉抓走了吗?如何还能找到这里来?”
洛站在院中,环视一周,不见旁人,问道:“其他人呢?小耳在何处?”
于常答道:“都不在家。小耳随公子去上学,也不在家。”
“上学?到何处上学?”洛不禁诧异,转身往外走。
于常有些不耐,答道:“公子去东学求学,见小耳无人看管就将她送进蒙班开蒙。申时才能回来,你不必找了。我且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李桑吉让你回来还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洛顿住脚步,稳了稳神,回身问道:“你如何知道是李桑吉抓了我?”
于常眼神一飘,似想起什么,故作镇定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想套我的话!”
洛心中一沉,“你不会以为我在信陶君身边十余日连他就是梁国公子李桑吉都不知道?”
于常撇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就是那李桑吉的旧仆,还想来骗我家公子!等公子回来看你如何解释!”
洛抬头望望天空,长吁一口气,抬脚往里走,“时间还早,既然公子未说赶我走,麻烦你寻个房间与我休息片刻。小耳住在哪间?”
未想洛是如此反应,于常追在后面,“你竟还有颜面住下?小耳现在与至明同住,在二楼,你可也要同住?”
洛脚步稍顿,今日意外太多,她已有些麻木,略一打量,手指中庭北廊下偏房,问于常:“这里可是无人居住?”
于常迟疑点头。洛遂转过去推门进去,随手把于常关在门外,隔门说道:“一切有公子做主,还轮不到你来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