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与那渑生为何争吵?”
弘林摇头禀道:“她声音实在太低,只听见那男人一直在质问她为何要害他,还骂了她几句。应是与他母亲意外身亡有关。只是不知洛女做了何事,让那男子发疯一般,竟想不开去寻死。”
一位学业优异的东学学子,身世不堪,素有孝名,即将出门游学,前途一片光明,能有何事会令他崩溃发疯,宁死不从?
为母殉死?呵!分明就是畏罪自杀。
李桑吉嘴唇微勾,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穷酸。死便死了。”
弘林转念一想,也猜到几分,不禁暗自惊诧。垂眸想了片刻,问道:“可是这洛女是如何知道的?还特意跑去追他。”
李桑吉亦觉好奇,不过解密之人未必肯说。
弘林又道:“这洛女也是奇怪,听人嚷着有人落水,她动也不动。等那人被救上来,说是死了,她仍无动于衷。如此沉着,全不似一个未及妍的女子。”
李桑道:“这算什么,杀/人弃/尸,她亦可从容谋划。如此胆识你在她这般年纪可能比肩?”
此时门外侍从低声禀道:“公子,门侍说有一女子骑着咱府中的枣红马立在门口,可要请她进来?”
李桑吉一笑,正在说她就到了,这般知趣,遂遣弘林去接,“她不认识旁人,恐不肯进来,你去请她进来。”弘林领命出去,片刻引着洛走进门来。李桑吉示意,弘林遂躬身退下,屋中只剩下他与洛二人。
洛在街上荡了许久,任马自己慢慢散步,不觉就被带到这处宅院门口。那马似是饿了,再不肯走,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就有早上见过的侍卫来请她进去。想来这里应是李桑吉的一处私宅。
洛的脸被晒得微微泛红,眼底隐见血丝,神色倦怠。李桑吉默默打量她片刻,问道:“可是饿了?”
洛立在门口,“啊?”了一声,似未听清。
“我问你可是饿了?如今已是午时三刻。”李桑吉耐心解释,手指旁边案上饭菜,“过来用饭。”
洛自知此时不可恍神,只得勉强打起精神,躬身说道:“谢公子!”礼毕慢慢过去,坐于案角。
其实她此时毫无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箸,站起道谢。
李桑吉侧身一肘支案,一手举着一卷书简,听见动静方放下书简,坐正看她,说道:“既已吃饱,便不留你了。”
洛不禁问道:“公子不问我今日为何借马?”
李桑吉起身,回问:“你可愿说?”
这……洛低头避开李桑吉似已了然的目光,斟酌说道:“公子如此宽容大度,洛感激不尽。”
此时仍不忘与他斗嘴。李桑吉暗自好笑,淡淡说道:“不过看你今日太累,暂且让你回去歇息罢了。不值感激二字。”
洛遂躬身告辞,转身走出几步,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大事,急忙回身问道:“公子,我家公子在何处?怎未与你一同回来?”
李桑吉微微扬眉,轻笑一声,道:“若是你家姬玉公子知道你过了半日才想起他,不知作何感想?”
洛不禁有些尴尬,这确是她疏忽,“公子,我……”
“你家公子有要事去办,尚宝会一结束便与我辞行离开。想来这两日会有消息传回,你不必担心。”
李桑吉难得如此直言相告,洛遂道谢离开。
她走出宅院大门,站在街上,才想起不知此处是哪里,如何走才能回康宁坊。
抬头四处看过,大概辩出方向。洛举步往西而行,走出三五丈远,只觉两条大腿内侧疼痛难忍,左右看看无人注意,探手摸了一把,疼得浑身一抖,摊开一看,几抹殷红血迹。
远处院门里转出一人,正是李桑吉。他立于阶上,远远望着石墙阴影下蹲于地上埋头膝上的小小身影,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