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参见将军。”朱振当下单膝跪下行了军礼。
君辞眼睑微垂,就这样看着他,并未叫起。
朱振的身侧是中护军右卫军军主,身后跟着的应该便是十几位幢主,三十几位副幢,杨铎赫然跪在了最后面。
盛夏的正午,骄阳似火,营地校场,炙烤大地。
半跪着的朱振咬着牙,克制住自己胸腔萦绕的一团怒火,将君辞给他的下马威忍下去:“将军,末将有何过错,请将军明言,身后众位将士不该与末将一道被罚。”
“过错?”君辞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动了动,“听闻你兼任牧监,军中马匹何在?”
“回禀将军,马匹损耗,自四年前,朝廷便再未批复补给。”朱振毫不犹豫回道。
“你可知牧监之职的职责所在?”君辞又问。
陈腯不着痕迹挪开步伐,他已经感觉到了阿辞身上的杀意。
阿辞只有两种时候喜欢背手,要么极怒,要么大悦。
倘若她背手的时候无意识动着指尖,这是手痒要杀人的前兆。
“牧监一职,马匹训练,看管,报损,医治……”朱振硬着头皮回答。
君辞唇角上扬:“很好。”
人人都觉着这两个字轻飘飘听不出情绪,然而只是一个晃眼,一道刺目的剑光划过他们的眼,紧接着血腥之气迅速扩散,跪在朱振身后的人,不少溅了一脸的鲜血。
他们是中护军,是被朝廷几乎舍弃放养,随时可能撤去的中护军。
这里绝大多数人从未上过战场,他们品行良莠不齐,也有大恶之人,但他们之恶,只敢冲着弱小之辈,朱振可是投靠了大丞相之人,军中谁不敬畏几分?
就连前统领都是被他给排挤走,原以为他要上位,没有想到横空降落一个救驾有功的君辞,还是个女郎,他们纷纷不服。
女郎就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安分守己,依附男人而活!
如今他们却要被一个女人驱使与驾驭,都不用朱振煽动,他们本身就不想被君辞压制,故而早就给君辞准备好了下马威,好让君辞自己哭着将统领之位让出来。
哪里想到君辞竟然是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她竟然杀了朱振,就问了两句话,就挥剑杀了朱振。
朱振的身子还僵硬地跪着,眼珠瞪得犹如铜铃,君辞将朱振的剑掷入他的剑鞘,人才连带着腰间挂着的剑一起倒下去。
赵醇看得眼冒异光,他站在君辞的背后,望着她笔挺匀称修长的身影,遮挡了阳光,投下一片暗影,这一瞬她似乎能够遮天蔽日一般大能!
“本朝军纪第三十四条为何?”君辞好似没有看到面前鲜血横流的尸体,面色从容,望向右卫军军主。
右卫军军主满头大汗,方才的浮躁一扫而空,明媚刺目的烈日下,他背脊发寒。
君辞将朱振杀了,她把朱振都杀了,自己身世哪里有朱振硬?
越急越乱,越乱就越想不起,他急得嘴唇都抖起来。
“看来,右裨将连军纪都不知。”君辞轻轻一笑,倒没有似对朱振一般扬手一剑斩杀,“今日起罚抄军纪百遍,三日之内交于我,可有异议?”
吞了吞口水,右卫军军主不敢把有异议说出口:“末将领罚。”
至少他保住了性命,也暂时保住了官职。
似乎他的态度很满意,君辞唇畔又多了一丝笑意,抬眼问道:“何人知晓军纪第三十四条为何?”
人人都惧于君辞方才一剑杀了朱振,都不敢冒头,赵醇给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一个眼神,那人瘦瘦弱弱,不敢冒头,赵醇恨铁不成钢,他已经被将军记下,用不着再多出这个风头。
最后他只能看向另外一个兄弟,此人会意,一把将那瘦弱的男子推了出来。
君辞的目光投过去,这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瘦弱、胆怯,是钱宇给君辞的第一印象,军中不需要这样的人。
本来畏惧君辞的钱宇,是个极度敏感的人,他感觉到了君辞对他的不喜,害怕被君辞残暴一剑砍杀,求生的本能让他连忙开口:“将、将军!小人小人知晓,军纪第三十四条:军中禁、禁私斗、禁敛财、禁博戏、禁饮盗!”
本来很不满的君辞面色稍霁:“若有明知故犯者,当如何?”
“初犯仗三十、再犯杖八十,三犯徒二年。”钱宇对答如流。
她心思一动:“第四十六条。”
“军中禁私蓄兵器。”不等君辞继续问,他一股脑儿道,“犯者徒一年半。”
“第六十一条。”君辞再问。
“不俟诏而辄去官者,削夺在身官爵。”
“六十八条……”
君辞连问了十几条,这人都能不假思索应答,哪怕她返回再问问过的他也能毫不停滞,可谓将军纪倒背如流,这倒是个极大的可取之处。
“可会写字?”最后君辞问。
“回禀将军,小人读过几年私塾。”钱宇腼腆回答。
“好,你将军纪默誊一遍,每日一条,早晨集队操练之前,高声三遍宣读,操练结束之后,再读三遍。”
军营的人基本没有几个识字,君辞不需要他们认字,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