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
夜幕暗沉,月朗星稀。
一处茂林中,男人接过属下递过来的长剑,垂眸望向被缚住手脚跪在地上的老头,目光中没有半分怜悯,唯有即将见血的兴奋。
“孤提醒过你,切莫出京,尚书大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那老头已是花甲之年,身着一袭紫色官服,布料湿淋淋的贴着身体,夜色模糊,也瞧不清楚衣服上究竟是沾了血还是出了汗。
听见这话,他轻声笑了笑,依旧没有丝毫挣扎半分,仿佛此行就是为了赴死而来。
“老臣贱命一条,殿下想要,拿去便是。”
谢无期眸中闪过一丝不耐,长剑对准他的眉心,“高儒,你真以为你的死能改变什么吗?”
老头听出他看似平和的语气下隐含的恼火,微微抬起头借着月光对上他的眼睛,神色间只有年长者的慈悲,全无对他剑指自己的责怪之意,字字句句又缓又坚定。
“一日为师,你终生都是我的学生;一朝为臣,亦终生不会叛主。”高儒眼眶湿润,语气难得有些无奈,“或许我真的无法改变你,但我做不到的,来日总会有人能做到。”
说到这,他换了称呼,却依然执着的劝解:“太子殿下,没有人天生恶骨,您只是丢了些东西,老臣无能,没能帮您找回来。”
谢无期紧紧握着剑柄,礼貌的听他把话说完,勾唇嗤笑一声,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孤从前不杀你,不过是因母后执意保你,如今这穷山僻壤可没人能再护着你!”
高儒点了点头,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倔强的孩子,慈祥又有耐心。
“殿下既已下定决心,此刻又因何犹豫?”
“谁说孤在犹豫?”
谢无期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他似癫似狂,剑尖抵在高儒的胸口,一寸一寸缓慢的往血肉里推,更像是在极力做出证明。
高儒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字字缓慢,却清晰至极:“殿下可敢与我做赌?我赌您终有一日,寻自我、除暴戾、成仁君。”
谢无期宛若疯子,一剑贯穿他的胸口后又转动剑柄,唇边挂着残忍的笑,嗓音阴冷入骨。
“孤有何不敢?你一定会输!”
这时的他尚不知何为天命,亦不信“仁君”这两个字能名副其实的落在他身上,而非人前作戏。
他只知,有人天生恶骨,劣根难除。
欲除者,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