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盼山,今天我就要回去了,途中,我特地留意了一下来时的那片白杨林,可不巧的是,我期待了一路,却还是忍不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离我心心念念的终点越来越远。那片白杨林,已经消失在我身后。时至今日,我所能留住的,大抵也剩不下什么东西了,古人说得对,身外之物从来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头来,真正属于我的,不过是我这一生的所思所见所闻而已。以及我身上流的血,那拖累我一生的病痛。”
(二)
国庆假之前,他们学校还要考了一次试,这次比上次要正规,是市里面组织的期中考试,七校联考。外校的老师来监考,每次考试还都要换班,每个班只有三十个人,完全按照高考的模式来。刘成说,还要用扫描仪和手机屏蔽仪,有没有身上带铁的东西先记录一下。
班里不少同学举起了手,问他牙套算不算。
“牙套不算,脖子以下的有吗?”
班里的手都下去了,又只剩下宋尔一个人,刘成估计是想到什么,让她下课单独来找自己说。
“宋尔,你这个……是不是还是心脏上的问题?”
宋尔点点头,刘成就没多说什么,给她开了证明。
估计是这次考试的重要性让他们有点开窍了,一个个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学习,大有只争朝夕的奔头。尤其是宋尔他们班,学风都明显好了一阵,上晚自习的人都比之前多了不少。齐遥每次都要等放学铃响十分钟以后再回宿舍,她也习惯跟宋尔一起走,于是宋尔就在教室陪着她。反正自己回宿舍也没什么事,也睡不着觉,晚走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这么坚持了一个星期,终于挨到考试那天,同学看过自己的考场分布就匆忙赶去考试了。但宋尔比较幸运,语数外这三科在自己班级里考,不用太赶时间。甚至还有空闲来睡会觉,她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
直到她的桌子震了震,她才堪堪醒了过来。
抬头一看,是陈邶风在敲她的桌子把她震醒的。陈邶风轻声提醒她:“快考试了,清醒一下吧。”
“你怎么在这?”
“我跟老师说了一下,以后都跟高三一起考试了,高三的题综合性比较强,就当锻炼了。”
这么装的事被他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还真是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啊。
“你在这个考场?”宋尔问。
“挺巧,我在你后面考试。”他点点头,又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放在她的桌子上,是娇喜牌的。
宋尔扭头看了一眼贴在桌角上的考号,确实是他的名字。不得不说,还真是造化弄人,他们倒真有缘。
没等说两句话,监考老师就进来了,让教室里的学生都出去,等会再挨个进来过扫描仪。两人只好不再言语,一起走了出去。走廊上,宋尔觉察到几道别样的目光,虽不知道他们的来源,但她知晓他们的去向。她不免失笑,陈邶风还真是招人啊。
陈邶风在她后面,等他过了扫描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宋尔就把班主任的证明递给了监考老师,老师看了一下,没过多纠结,摆手让她进去了。
语文算是宋尔的一个强项,整套题坐下来行云流水,只不过作文题目出的有些刁钻,是一句诗,“木叶昭昭,乡路迢迢。”宋尔读过这首诗,是纳兰容若的《采桑子·九日》。
细细思忖了一阵,她就开始着手落笔。
陈邶风比她写的要快一些,写完之后大约还剩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他检查两遍之后,眼神不自主就飘到了前方。宋尔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好多,扎着高马尾,辫子落在身体的一侧。
她的头发真好看,像是沁了墨的丝绸。
上次教她物理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思考的时候会有些小习惯,一只手转笔,一只手就转头发。这些“小毛病”,倒显得她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他不觉得这是坏事,他只觉得她的这些小动作,都无比可爱。
直到考试铃响后的五分钟,宋尔才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检查了一遍基本信息,就用手支着脑袋微惬。
直到收卷铃响起,她才收起悠闲的神态,把试卷递给监考老师。
“宋尔,写的怎么样?”
下场考试是数学,不用换场,陈邶风就坐在位置上和她聊了起来。
宋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给他示意了一下,让他到外面说。两个人走出教室,趴在栏杆上说话。今天的天气无比好,不冷也不热,万里无云的,连太阳都比昨天的好看。
“天气真好。”宋尔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心情好像很好。
陈邶风转头看她,语气中带着点笑意:“看你这样子,考的应该不错啊。”
“考都考过了,我这个人比较豁达,看得开。”宋尔也转头看他,把手垫在脸下面,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一样软趴趴的。“也是你教我的,做人嘛,要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