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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1 / 3)

奶奶的房间里有股淡淡的皂角的味道。老式的煤炭炉子上的长嘴铁炉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烧开的滚水倒进大木桶里,冒出一阵阵湿乎乎的白色雾状的水汽。

奶奶很瘦,背上的骨头有些硌人。高氤把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另一条围在老太太的脖颈后,避免洗头的时候打湿了衣服。

加了冷水的水温刚刚好,不烫人。老太太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子,睡在小床上,大木桶就放在脑袋底下。

高氤卷起袖子,坐在小凳子上,用一把质地不错的木梳子轻柔地把老太太的白发梳散。

毛巾吸饱了暖和的热水,轻轻地放在老太太脑袋上挤压一下,热热的水流顺着头发蔓延开来,暖呼呼的,老太太发出一声轻柔的喟叹。

老太太终归是上了岁数,迟暮之年,头发掉的厉害,还没洗多久,木桶里的水面上便漂浮着几团白发。

她的牙齿也没剩几颗了,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干枯树皮般粗糙的手背。这些东西,高氤有意把它们从眼睛里剔除,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氤氤,在学校里好吗?和朋友们耍的开心吗?”老太太的声音好小,干干的,听在耳朵里有些刮耳朵,像在摩擦地面的老树皮发出的声音。

高氤故作轻松地笑笑,夸张道:“可好啦,奶,我在学校里有好多好多朋友,他们天天给我带老多好吃的啦。”

奶奶咧嘴,露出一个因为没有门牙而漏风的笑容。

她慢慢地吃力道:“崽啊,回去的时候,把你爷今年晒的那两罐鱼干带上,带给朋友们尝尝。”

“好。”高氤的声音闷闷的,夹杂几丝哽咽。

“奶,你中午想吃啥?我给你做。”

没有人说话,只有奶奶轻微的呼噜声。

“小老太太,真是的,又睡着啦。”高氤艰难地扯扯嘴皮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怪异的笑容。

她提着大木桶来到院子里倒脏水,姑姑在厨房里忙活。

老太太的头发真的没剩多少了,洗干净后,用干毛巾轻轻地擦一擦,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就拧不出水了,再用炭火烘一烘,一小会儿就全干了。

高氤看见水槽里有两颗沾满露水的上海青,她顺手便拧开水龙头,帮着姑姑清洗起来。

姑姑比爸爸年长十来岁,今年也有五十好几了吧。她的两鬓也有些斑白了,视力退化了,连切菜都要佝偻着背,弯下腰才能看得仔细。

“氤子,你奶睡啦?”姑姑的声音颇为爽利。

“嗯,老太太真是,一下就睡着了,水声这么大,她都吵不醒。”高氤故作轻松地抱怨。

“老人家就是这样,觉多。”姑姑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听起来有些伤感。

“姑。”

“嗯?”

“你别给我妈打钱了。”

切菜的声音消失了,姑姑把菜刀放下,转身认真地看着高氤。

高氤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水渍,顺着指尖滴落在水槽里,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妈会把钱,给那个人用。”

一抹碎发掉落在嘴边,姑姑伸手帮高氤别到耳后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们挣钱不容易,我妈总归不会不养我的。别打了。”

姑姑的眼睛被高氤的袄子领口里的补丁刺痛了,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纹路,重重地滚落在手背上。

时间是不会给人留情面的,高氤是在掐着手指头过日子,太阳挂完枝头月亮挂,周而复始,来来回回十几个轮回,寒假也就过完一大半了。

爷的腿脚不利索,还是拄着拐杖,强撑着要来车站送行。

火车的汽笛呜呜呜响,滚轴轮子哒哒哒响,站台上的人和物便慢慢地,慢慢地开始倒退了。

爷撑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往前走,风吹落了他眼角浑浊的泪水,一粒雪粒子飘落在高氤的指尖,她的脸颊上,泪水混合着鼻涕,一股脑地往下流,擦都擦不完,也擦不干净。

浮城市的治安并不好,外来户多的地方,混□□的,自然就更多,也更猖獗。

周诏并不想帮杜二办这个活,但到底太嫩了,身不由己。

王大板是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实人,全家男女老少加起来五口人,五张嘴全靠他一个人在工地上夜以继日,勤勤恳恳地劳作赚取的工钱勉强养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婆查出了癌症,偏也没到没救的地步,只是,要救就得有钱,没钱,医院都懒得搭理你。

走投无路了,听信别人的谗言,在杜二这借了一大笔的高利贷。那利息,怕是比人老母亲的高血压都要高。

年末了,该还钱了,偏偏老婆也没救回来,去医院前,多好的一个人啊,脸上至少还肉乎,拉去火葬场的时候,就剩一把骨头了,轻飘飘的,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王大板哪有钱啊,一整年,全在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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