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苦舟对于学子筛选还是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就是，你们一群人让她摘了大师姐的名头。”
事后得知对方名姓和身份的少微真心实意道。
名唤孟贞的学子挠挠头：“可是师姐就是很厉害。”
为了激励学子，苦舟设立诸多榜单，其中最具含金量的便是文论与演武两榜，苦舟首席便是默认从这两项榜首中选取，而清安，是演武与文论双首。
无可置疑的苦舟首席大弟子。
孟贞掰着指头数道：“师姐也就是有一点点高傲，一点点自负，一点点嚣张，一点点偏僻乖张，一点点专任独我，一点点目下无尘……”
“你看你对你们大师姐也有一点点意见。”
少微听孟贞细数十几条听得嘴角抽搐。
孟贞茫然抬头：“没有啊，跟师姐待久了就知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上次你们起冲突，师姐不也没对你做什么吗。”
是，但不是因为某人脾气好，而是某位仁兄在老师入门前先一步把一个更僻静的位置让给了清安。
没错，就是他眼前这个憨憨。
“有吗，不过我也很意外，苦舟会有如此个性的人物。”少微去过不少地方，如苦舟同等级的宗门学府也曾求学，只是里面所谓的首席，都是将礼仪与分寸拿捏到恰当好处，相处如沐春风。
首席是宗门学府的排面，而清安除却实力，性情上完全不合适。
“个性吗，师姐不过是顺遂心意，苦舟的宗旨，便是让每一个生灵都遵循自我，自在生存。”
从这个角度讲，过分个性的清安恰恰是苦舟最好的体现。
“尘世如苦海，吾等逆水行舟，更需把握方向。”
孟贞神情严肃道。
少微仔细听着，却道：我还以为苦舟取意‘学海无涯苦作舟’，但照你这么说，为什么不直接叫逆舟？”
“诶？”孟贞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师姐向夫子问过这个问题。”
“哦，答案是什么？”少微有了些兴致。
“夫子给了师姐两个脑瓜崩。”
孟贞一本正经道。
少微一下子被逗笑，脑中当即浮现出对方捂着头不满的模样，那双碧水凝就的青眸，似乎也随之荡漾起来。
一如其名，藏在清安白绸之下的，的确是双清透动人的眼眸。
“说来，你们师姐蒙着眼也是她乐意的？”少微随口问道，换成别人他会认为是什么隐情，换成清安……怎么说呢，他直觉对方能干出来装瞎的事。
“呃，这倒不是，据说跟师姐那一脉的修行有关，追求收心复性，遗形忘我，最终达到万法通神的境界。”
“听着很厉害，所以跟装瞎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
记忆回归此刻，少微动作缓慢将她眼前白绸扯下，那双碧玉青眸，此刻被深沉的暗色替代，无边黑暗中孕生千万星子，一如混沌破碎之时，于寂灭中诞生的三千大道。
五渐门修行讲究循序渐进，分为斋戒、安处、存想、坐忘、神解五阶，讲究练神入微，与道冥一。散一身为万法，混万法为一身，实战中便可通过维持自己与道合冥的状态，来增强对道法的控制。
曾经的清安收心忘我，轻易可以进入万法通神的合道境界，红尘却让那颗澄明的赤子之心斑驳，再无法如夫子教导那样，无心忘情，便只能借助外力，让自己离形去智，同于大道。
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吹动她的裙角，带动铃声作响，少微望着她的睫毛微动，似乎被这铃声惊动，松了口气，声音越发无奈。
“你说我逞强，你比我更过分。要是我不在，谁帮你脱离合道的状态，要真是道化，你家祖师爷能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怒斥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后辈，阿且聪颖的名头就要毁于一旦喽。”
他絮絮说着，似乎疼痛也随之远去，清安一直不曾有回应，直到日头偏斜，将黑暗吹散，重新融化为春水，缓缓倒映出他苍白的面色，才将将恢复回来。
回神第一时间，清安条件反射将他推开：“别碰我！”
少微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推倒在地，身体的平衡被打破，他扭头吐出鲜血，一手支地，一手捂着胸膛，呼吸急促起来。
清安面色微变，尸魄花虽然融入他的身体，以少微如今虚不受补的状态，弥补他体内的亏空尚需一段时日，这期间如果出了问题，难保性命有失。
想到这，清安忙得蹲下身，去抓住他的手腕，试图探明情况，却被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抓住，而他转过脸，冷汗淋漓，面上还竭力挤出轻松的姿态：“抓到你啦，有没有被我骗到，咳咳，没办法，清安这么讨厌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试图用轻松的方式化解，但这次，清安没有第一时间打落，哪怕皮肤触碰处已然是一片湿润，那力度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