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第一次拾级而下。
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这样的心神不宁。
幽暗的地底,只有那镶嵌在壁顶的夜明珠微微闪着光,并不温暖,而是点点蓝色的光点,像是最深的冰川涌动的光泽。
倪佳小心翼翼的穿行其间,越是幽深,越是感觉酷寒。
以前的数年间,她不止一次的在这条漫长的甬道间走过,那时,她的心上人就在这道路的另一端,像一只美丽的雄鹰,给折断了翅膀,囚禁在地下的深处。她每每前去,心里五味交杂,喜欢看到他不屈而倔强的模样,想看到他那双如今只能在黑暗中绽放光采的漂亮眼眸,喜欢在他身上留下诸多只属于自己的印迹,那是一种占有,却非得到。
现在,她一步步缓步而行,身后再没有那个会步步跟随的青年,所有的骄傲和镇定都化做了流水。
是因为一直有小谢在身后,所以我才能这么肆意的折磨海澈,而不惧他日渐冷淡的神情吗?是因为一直有小谢,我才能不用顾忌自己情绪的失控对他的伤害吗?因为,明翔是缓冲剂。如果,明翔不在了呢?这个缓冲就此消失,海澈他……
她心里一凛,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靴跟叩响声在悠长的暗道中回荡,不绝于耳。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丛火焰。
并不大,微小的一点点,却让人本能的觉得温暖,而想要靠近。
那丛火焰是金黄色的,就点燃在那盏铜灯中,摇晃着一室的昏黄,也照在被束缚住的人的身影。
倪尊寿站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脸色并不好看。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他不悦的开口道:“还是不行吗?”
负责执刑的刑官一脸的畏惧,低头道:“启禀御主,谢大人的本身人格过于强烈,如果强行重塑人格的话,对他的神精系统会造成莫大的损伤,所以,属下……属下……”他以前只是那被缚在刑架上的人的下属,平日里那人温厚亲切时,自己连看都不敢多看他半眼,何况是此刻要强行篡改此人的人格而与之精神交锋。虽然是御主的军令,但是对着面前这个人,他仍是不敢。并不是惧他强权,而是心里不甘不愿,只是这话,可不能让御主听到。明知道自己越是拖得久,此人精神上所受到的创伤就越大,却终是不忍。
倪尊寿眉梢一挑,眼神阴冷,只是一眼,那名刑官全身抖如筛糠,不由得瘫倒在地上。
其余诸人也一并跪倒:“御主开恩!”
“开恩什么?”
倪尊寿的声音幽幽响起。
其中一人道:“请御主饶了谢大人这一回。”
衣袖一振,血的味道立刻溢满囚室。
被缚在刑具间的青年似乎是因为鲜血的味道而有所感觉,本来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身体微微挣动起来,拘束住他身体的刑具立刻收紧,将他紧紧的挟在其间。过于剧烈的痛苦,让他不禁仰高了脖颈,昏暗灯光下,那张憔悴不堪的端正脸孔,正是谢明翔本人不错!
周身刑具因为他的动作而骤然收紧,全身骨骼格格做响,套在额上的束具也闪过蓝色电光,谢明翔禁不住全身抽畜,口里溢出些微□□。
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虽然不敢抬头,脸上却都是不忍的神情。
他们跟随谢明翔多年,对这位大人又爱又敬,这位大人突然下狱,然后又接到御主的“人格重塑”的指令,诸人都是又惊又怒,却惧不敢言。只能拖得一日是一日,偏生这位大人主人格十分的强烈刚硬,竟然是怎么诱导都不能成型,图然在他身上留下许多刑询伤痕,亦仍然十分清醒的维持着本身的那个人格,无法形成御主所要求的那一环,诸人心里就更是按捺不住的恐慌和不忍心。
谢明翔在刑具中本能的挣扎。
倪尊寿越过跪在面前的诸多部从,一步步走到谢明翔的面前,然后,伸手,取下了他额间的神经束具。
被汗水完全浸透的黑发沾着水似的汗珠,紧贴在勒出来血痕的鬓角,细细的血线流淌过苍白的脸颊,然后沿着脸部的轮廓慢慢滑落在两人足下。
倪尊寿伸手,托起谢明翔无力低垂的脸庞,唤道:“谢明翔!”
在痛苦中挣扎的青年脸上的神色一凛,然后,干裂得唇嚅动:“御主,御主大人。”他声音暗哑至极,嘴唇更是裂得道道血痕。
倪尊寿向身后伸手。
有人乖觉,连忙递上一碗清水。
倪尊寿看着这碗清水,然后问谢明翔道:“想喝水吗?”
谢明翔本来暗淡的眼睛一亮,本能的渴求的望向倪尊寿手中的水碗。
他自被关进地宫黑狱,接受所谓的人格重塑,为求打碎他精神屏障,施加在□□上的不止是刑罚,还有精神上的摧残折磨。纵然是部属有意维护,仍然是十余日来不得休息睡眠,不得餐饮排泄,一如当年海澈那般半点都不能自主,身体和精神的承受力都已近临界点。他若是渴得狠了,便有人拿沾水的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