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让人一望过来便为之神迷的绝丽容貌,也没有娴静典雅的性情,我就像是山间的一枝野花,自由自在,自生自灭,自然烂漫。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的父亲从来都不会无端因为亲昵而多看上我和弟弟一眼,是的,即使我是他的长女,小昊是他正妻所生的唯一的嫡子。
每每看到父亲抱起玉娃娃一样的妹妹逗弄,听她格格笑着向父亲要东要西,小昊就会牵着我的手一脸的疑惑的问我说:“长姐,为什么爸爸从来也不抱一抱我们?”
彼时的我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孩子,但是,那种刻意的专宠和随意的忽略却如杂草一样在不停的生长着。
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是他的骨肉,为什么却会受不同的待遇?
我是女孩子,阿佳也是女孩子,为什么也不相同?
曾经拉着母亲的衣摆不依不饶想要和阿佳一样的衣饰装扮,曾经在父亲面前扮作乖巧,想要博得与阿佳一般的待遇,却不可得。
我和弟弟像是给人遗忘似的,等着父亲,待在无人理会的角落,一日一日的看母亲的憔悴。
我的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大婚的妻子,彼加尼魔鬼域的域主夫人,可是,这样的风光似乎并不在深宅院内,只在外。
小昊十分的嫉恨大他两岁的阿佳,我又何尝不是在嫉妒?
父亲偶尔的一个回头,一个笑容,一件小小的礼物都会让我和小昊欢呼雀跃起来,这样微小的幸福如果能一直一直的延续下去也是不错的选择,起码母亲是满足的。我和小昊也是满足了。我们不要很多,只要父亲给我们个小小的安静的角落。
某一天,我攀着并不高的花墙,看到了平日里禁止进入的别院,看到了那铺天盖地似的种植着的各色花卉,五颜六色,妍丽多姿,很美丽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翻墙而入。
我爬上了墙头,然后一跃而下,一跤跌倒在了花树之下,一瀑紫藤开得明妍艳丽,如同将来看到的那双眼睛。
不过,我的跌入并没有引起院中的人的注意,父亲和阿佳都在目不转睛的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一天,我才见到了她,传说中父亲的别室――――径若雅,也是阿佳的母亲。
她一袭白纱织成的衣裙,黑发如同最深的夜晚,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我后来知道的那种名为“优雅”的意味,她在院子的中心,翩翩起舞。
足尖每一踮起,手指微微展开,手臂不过是漫不经心的抬起,腰肢一转,大幅的裙摆旋转如同盛开的花朵,层叠铺展,黑发也随风舞动起来。
她旋转着,铺展开一天一地的雪花白,混着鸦色的发。
然后,她又安静下来,大幅的裙面因为微微的跳跃动作而轻轻的掠起,一点两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恬静而美丽,我知道我的母亲很漂亮的!可是,她就像是画中的仙女,我的母亲没有这样的不食人间烟火。
一曲舞并不长,我却看得如痴如醉。原来,女人可以这样的美丽!
咬着自己的手指,我蹲在树下,看着阿佳飞快的扑入她的怀中,两张脸庞一大一小,相似的日月争辉,偎依在一起。
阿佳笑得甜蜜,她笑得却是那么的清那么的淡,可是还是很漂亮。
然后,父亲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委屈的抬头看他,然后向他伸出了手。
跌进来时我擦伤了膝盖和手肘,弄破了母亲为我亲手缝制的新衣,那大红色的艳丽的朝阳似的颜色,现在怎么看着有些刺眼呢?
我很羡慕阿佳身上清水色的衣裙,虽然一定不是她妈妈给她亲手做的,可是却比我这一身要好看许多。
阿佳得到的总是比我和小昊的要好。
她的身边,总是舞绕着许多的人,讨好父亲的,讨好她的母亲的,甚至讨好她自己的人。
连小谢也是她的随从。
她随从已经够多了,就还回给小昊好不好呢?
我有些胆怯,因为我宁可扶我起身是父亲,而不是她。
径若雅的手先于父亲的手拉住了我脏兮兮的手,拉着我站起身来,毫不在意我手掌上的灰沾上她雪白的衣衫。
阿佳瞪着她那双葡萄似的眼睛看我,突然用雪白的小手在脸上用力的刮羞。
我觉得脸很红,真的,因为好烫啊。
妈妈,我不是故意要爬墙再跌进径若雅的院子的,我只是好奇,真的。
父亲的手带着温暖摸上我的手肘,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知道你们两个野惯了的,可是什么不好学,竟然学人爬墙!明明,你是女孩子……”
他的语声不知不觉就开始抬高,手里的力气也开始用大。
我不想哭的,我才不要给父亲一责备就哭!
我野怎么了,我就是杂草你反正也看不到……
可是,我还是哭了,我很委屈啊,为什么你不能像对阿佳那样对我和小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