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这如今无比尊贵的九章台前,第一次领略到九芷江的浩荡。
一如我许多年前,第一次听到倪佳说出那些话时的感怀颇多。
那个全世界最是骄傲,最是霸道的,我最不愿意承认她是我胞姐的女人,对我说,一切给我了,她什么也不要,也不带走,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那天,她自海因斯坦风魔城回来,形容憔悴,连眼睛里都没有了光采。
我知道,她受了伤,却不知道竟然伤的这样重。
记忆里的她,一向恃强,几时狼狈过?
可是,她如今就像丧家之犬,我却得意不起来。
我的姐姐,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我们倪氏其实一向是护短的,自父亲那老头子起,到我,都是一样,甚至倪佳也是。
长姐亦是。
当年长姐为了我,向海澈挥出了那一刀,才有了后来种种。
而倪佳,交出了一颗心,却被人弃之不顾。高傲如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所以才有了之后的各种折腾。姑且称之为折腾吧。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并不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而是,我爱你,你却是我的血缘至亲。
这,是对于倪佳最沉重的致命打击。
她穷其一生,打不破的魔咒。
偏我嘲笑她半生,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身负如此魔咒的人。
她看我的眼神,我许多年后都不可能忘记。
她那双眼里,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情绪,对着我。
她说不必等她回来,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莫明就觉得悲哀和愤怒!
这世上的男人那么多,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强过海澈的!
这话我当年没敢说,如今也不能说。
我只能看她转身,然后像是随手丢弃掉什么一样的背过手挥一挥,看似潇潇洒洒,离去了。
后来,我知道她在离开彼加尼魔鬼域后不久去了地下高原,而且是尽其所能直闯浪屿,挟持了海澈。
再然后,就那么样的在许多人的面前,她化为了漓漓泡沫,永远消逝了。
偌大的一个彼加尼魔鬼域,只余下我一人,站在高台之上,俯仰苍生。
长姐倪明还活着,她没死。
她以北歆之名在海因斯坦整整十年,主政大小姐。可是她风光过,无助过,徬徨过,留连过,最终还是回到了海澈的身边,回去了地下高原。
于她而言,弟弟也好,妹妹也好,故国也罢,都不及那个男人展颜一笑。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儿女,才明白当年老头子说的女生外向是什么意思,当年的老头儿想必是十万分的不甘心,自己两个女儿,竟然都只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虽然那棵树的确是天下间最好的一棵。但不是人人都可以亲近,人人都可以得到。他只选与他比肩的另一棵,天荒地老。
当年我不过是想让她回到她出生的草原,放她自由。可是我发现原来那里不仅有她的初恋,还有她的伤痛,我怎么可能放她去追求她的初恋,我几时是这样大度的人!不能放手便抢回来就是!
大婚前夕,我看着被装扮得鲜妍明丽的慧儿,十分想让长姐回来一趟,她的弟弟如今要有家室了。她做为姐姐,总得来看上一眼吧。我不在意的,哪怕她带他同来。只要她肯来观礼。于是破天荒的不怕被人嫌弃的传人将喜讯带去地下高原,结果等来的却是海澈离世,地下高原举国哀恸的消息。
滨族神子逝世,不仅是地下高原,连带着三川五岳,百花凋零,万木俱静。
好大的阵仗!
竟然是世间万千生灵为他一齐举哀。
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什么是“花神秘传”,什么是花祖转生。
原来那个关于芷兰大陆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不过回顾他那短短一生,不管是游域的漫春,或是孟德尔的一战,或是后来的以身为祭令浴水之泉复苏,他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为他自己所做。若论所做所为,他是当得起天下共哀的。
没有至亲祝福便算了吧。
反正他们不在我身边这些年,我还是一样长大了,甚至,要娶妻生子了。
好吧,那个男人,拖了这些年,终于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可是,倪明姐姐怎么办?
海澈走了,我姐姐怎么办?
那个唯一能让她留恋世间的男人,丢下她一个人了!
你怎么忍心!
我传令部属,无论如何也要把明姐姐带回彼加尼魔鬼域来,我是她的亲弟弟,我不会害她。她的心上人死了,我来照顾她的后半生,弥补以前我犯下的错。
可是,她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谁也找不到她,连慕凯也找不到她。
整整七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