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一缕阳光正正好刺入眼底。
下意识的抬臂,将它挡了开来。
然后,自然是梦彻底的醒了。
耳边清楚的听到:“二少。”
这样的称呼,原来以为永远不会再听到了。
离开海因斯坦整整一年零六个月后的昨天,慕凯站在曾经最为熟悉的大门外,犹豫了许久。
久到守卫以为他是个混子,准备上来赶他走的时候,才被人发现他原来是那个曾经在这里嚣张过许多年的四个年青人中的一个。
一帮子守卫一拥而上。
慕凯以为,他们是要动手拿下自己这个叛徒。
他本来也并不准备反抗的。
这条性命是义父给他,他老人家若是肯,自然可以随意便收回去,我绝不反抗。
他离开地下高原浪屿的前夜,向所有人说明了要回去海因斯坦的决心。
一向最看他不顺眼的林飒皱着眉头,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胸襟:“回去送死的么!”
他点头。
一年多的相处,他清楚眼前这个突然点炮的青年本质上是好心的提醒,只是林飒向来就这样霸道,叫他对海澈和杨瑁,甚至他自己了姐姐外的人温柔,怕是难得狠。
他只是盯着林飒,直到对方悻然松开:“……随便你……”
于是笑容浮上眼底。
他心里是和海澈一样,宠溺着林飒的。直把他当做另一个弟弟。
除了海澈与倪明,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十分担心的看他,一副想要挽留的样子。
与海澈的眼神相对,对方的眼睛里是清晰可见的理解与了然。
再看看倪明,对方微微点头。
于是,他又笑笑,道:“那里是我的故乡,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何况,他是我父亲。”
于地下高原的人而言,义父索格是个妖魔一般的存在,于自己却如师如父。
现在海澈的身体已经稳定,是自己要回去面对的时候了。不可能逃避,也无法逃避。
我生是海因斯的人,死,自然是那里鬼。
有了海澈与倪明的支持与默许,自然不会再有人劝阻。
临行那日,杨瑁十分镇重的偷偷塞给他一个精致而古朴的银镯。
然后,当年的小少女,如今的御主夫人涨红了脸道:“这是阿飒的随身信物,见物如见御主本人。他不好意思来送,让我来。阿凯哥哥,如果遇到难事,只要拿出这个,咱们地下高原的滨族人,百死不辞。……你别推辞……阿飒他说,你给了海澈哥哥一线生机,这个恩情,无以为报。”她紧紧按住自己的手:“阿凯哥哥,索格御主性情难测,纵然你曾经是他的义子,可是你数次忤逆于他……这一次,这一次……阿瑁心里是不想让你走的!”她咬牙:“可是,我知道,从来没人能拦住另一个人真心想做的事情。阿凯哥哥,我只盼你,念在海澈哥哥……别弃他先去……”
慕凯猛得一怔,抬头向杨瑁看去。
杨瑁抿了抿唇:“海澈哥哥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什么也知道,也许是我自己瞎猜的……可是,慕凯哥哥若是死了,海澈哥哥他……”她在她自己的胸口用力按了按:“他这里会痛的。”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敏锐并直率。
慕凯默然着,收好了那只象征着滨族一域之主亲临的银色古镯,笑道:“这可是你夫君的传家宝,我自然会完完整整的送还回来。”
杨瑁展眉。
操船的人向来是连琚,沉默安静,从来不多问,只是会安排好许多事情,比他的双生弟弟强了许多。所以一路风平浪静,一直到海因斯坦的边境。
船坐的多了,海看的多了,心自然静了许多。
连琚送他下船,他便随手将那个包裹递给对方,只说回去交于你家御主便好,全不管对方捧着那只古镯惊慌失措的模样。
难得见到连琚这副模样,慕凯不由心情大好。
我只是回家,并不是要做别的,怎敢劳地下高原滨族暗卫守护。若真如此,我还怎么见义父。
阿瑁,谢谢你。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这里。
这个院落,他生活了许多年,一草一木,皆如从前。
连伺候的都还是从前的人。仿佛,他真的是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才回来一样。
只是,心境早已与昔年不同。
那么,义父呢?
慕凯抬手挡住晨光时,他贴身伺候的侍从走了上来:“二少,您要起身么?”
慕凯点头。
于是对方熟门熟路的为他捧来衣衫,放在榻边,然后站到一旁边侍奉。
一切,似乎与从前没什么两样。
但慕凯知道,绝对不可能没有改变。
他梳洗完毕,收拾妥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