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长给林初棠看诊,自是相熟。
林初棠起身见礼,便招呼着李老先生给文氏看诊,李老大夫自是不做虚礼,赶紧给倒在软塌上的文氏看起诊来。不多时,李老大夫便收起了垫在文氏手臂下的物什,起身到不远的方桌出,拿出纸笔写了药房。
“老先生,我们夫人这是怎的了?”董嬷嬷一直在文氏身边照顾,自是知道自己小姐的身子,一向康健,最近却食欲不显,原本她以为是刚搬来此处,诸事繁琐,定是累着了,歇歇也就好了。
可如今家中又遭此巨变,夫人这身子不就一下子垮了,怎么能不叫她担心。
“你们别急,是好事……只是……”老大夫本想安慰众人的焦急,可思索夫人的身子情况却有几分糟糕,又有些犹豫,斟酌着开口。
“好事?李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林初棠闻言有些欣喜,是好事吗?
“夫人脉象虽还有些浅,但若老夫诊断无误,应是喜脉。”
“当真!”原本无力倚着的文氏激动地就要起身,被一旁的林初棠赶紧安抚住,“母亲,您别急。”
“夫人,您如今双身子,可不行乱动。”董嬷嬷也赶紧拦着文氏的动作。
“李老先生,我母亲初初有孕,定是有许多需要注意的,还请李老先生与我一起往前厅,您给我细细说说吧。”林初棠记起刚刚李老大夫的犹豫之色,担心有什么问题,赶紧拉着他去了前厅。
“夫人,您赶紧去躺着,嬷嬷我也去厨房赶紧让她们忙罗起来,这会了,你还没用些什么呢。”
“嬷嬷,您别忙了,老爷还在牢里,我真的没甚胃口……”
文氏哽咽出声,急的嬷嬷赶紧上前安慰:“夫人,您可宽心些,老爷的为人全京城谁人不知,再说不是还有舅爷家吗,他们不会不管老爷的,到时您这两日折腾下来,您总也茶饭不思,当心伤到肚子里的小少爷。”
董嬷嬷安抚了文氏,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快步来到了前堂,刚刚夫人没注意到李老大夫和小姐的神色,她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楚。夫人这一胎怕是不容易啊。
果然,一至前厅就见小姐锁着眉头。
董嬷嬷赶紧询问:“可是夫人这胎……”
“嬷嬷,您别急,李老先生只是说母亲这胎有些不稳,需要谨慎着些,正好您来了,让李老先生仔细说与你便是了。”林初棠让嬷嬷坐下,李老大夫立即仔仔细细说给董嬷嬷。
文氏年岁不小,却是初次有孕,这些年子嗣本就艰难,又逢家中有变,心魂惊窦,自然胎息不稳,需要好生照顾,董嬷嬷一生未嫁,却也懂得许多妇人之事,听了李老大夫的嘱咐,自是连连点头,仔细记下。
林初棠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思索着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
就在她来母亲文氏院子之前,大舅那边就忙派了人将今日早朝的情景仔细说了。此次父亲身陷囹圄,表面看是被卷入国子监一场杀人案,实则怕是父亲这两年的种种改革之举破坏了十多年来文派与世家豪绅盘根错节维持的平衡,糟了他们的算计。
是的,是糟了算计。
回京两年,林初棠办起了书局,刊印花边小报,自是有一个自己的消息网,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些年在朝中扮演着什么样的绝色。
他就是陛下在文人中竖的一只笔,一把明晃晃的剑,孤勇、固执的在文人中看似中庸无能,却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墙中凿开一丝缝隙,在缝隙中寻道,亦可能随时殉道。
若她所料不错,那位死在国子监后山的学子,应该也是父亲的得力助手,与他一样守着自己所谓的大义道理,最后献出了生命。
而现在,她的父亲在身处死局,这场对弈依然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而操棋的人变作了当今陛下和那些人。
林初棠不敢去赌陛下的心思,她只能身入棋局,搅乱棋局,以求父亲最大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