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低头应声,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便忙行礼告辞。
天色已晚,贾母没留王子腾夫人吃饭,又要亲自把人送去二门,惭愧道:“连口茶都没坐下喝。”
王子腾夫人笑道:“贵府的大事要紧。五万银子我们今月就送来。只是……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贵府的支出账目还请做明,别叫孩子们不懂事,都浪费了才是。”
王家虽然有钱,也不能任由贾家贪呐。
这回是贾母抬不起头了。
惹出今日的祸事,虽有老二媳妇愚蠢不知礼的缘故,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家子孙人人起了贪心,都想从这件大事里捞银子。所以原本最多向亲戚们借二十万就能风光办成的事,却哄着老二媳妇信了至少还差四五十万的话。她又因娘娘封妃,心上了天……
贾母决心要亲自严格监管工程,谁也不许贪污一文!若有不服的,贾家儿孙就上家法,奴才就发卖出去!
行至垂花门,王子腾夫人请贾母留步。
她又琢磨出一件事,低声道:“按理说,省亲一事有关天家颜
面,干系重大,咱们两家又不是那等小户,那日在秦家做客的人即便听见了,又有几个人敢随意传言出来?还是同江夫人问一问,那日坐在她们近旁的都有谁为好。有这么一家人在后面使坏,只恐今后还有麻烦。”
二姑太太是个糊涂人,未必记得。即便记得,她也未必愿意说了。不如问江夫人的好。
贾母悚然一惊。
看王子腾夫人上软轿去了,她忙命赖大两口子再去林家,同江夫人细问那日席上都有谁。
说好的赔礼还来不及备,她便先略过堂屋里还跪着站着的几个儿孙,到自己卧房取出一处地契和一处房契,让赖大两口子先送去,说是今日的谢礼,赔礼来日再奉上。
……
一处位置不错的京里二进宅院,和京郊一处三百亩中田,换一个很容易就能得知的消息……江洛拿得不算太心虚。
这还包括了今天林如海给贾家指明方向的谢礼呢。她及时送信到衙门,功劳也不小。
把两张契书收好,她笑问林如海:“是不是今后即便想站队,咱们也不能同吴贵妃站一处了?”
这事必是常宜人回家,和吴家人商议了做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但凡吴家对林家还有一分善意,吴家就不会把林家牵扯得这么深。
属于皇子们的夺嫡还没开始,林家就少一条路能走了。
啧。
“倒还不必忧心这个,”林如海笑道,“我还有件事想问夫人的意思。”
“什么事?”江洛问。
“这件事……该不该和玉儿说?”他踌躇。
“说呗!”江洛笑问,“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让林如海踌躇的是,“等此事过去,荣国府还要接玉儿,夫人这里——”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指了指装地契房契的匣子,江洛笑道:“我收着了好处呢,就不在意别的了。再者赖大媳妇方才不是透出一句,黛玉的二舅母被禁了足?我还和一个禁足的人计较什么。”
但她好奇:“若宫里真知道了,皇上是只会气贾家,还是会连吴家一起恼上?”
她和沈夫人、刘夫人一致认为,吴家这事做得狠辣有余,周全不足。
王夫人是很离谱丢人,给皇家抹黑,但若没有吴家宣扬,这黑也不为人知啊。
摸着妻子的手,林如海微微一笑:“夫人放心,陛下……会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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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贤德妃家里都那么丢人了,怎么陛下还是去她那?”春和殿女官之首,五品侍中不解问道。
东宫春和殿,是“后八殿”中位置最好、院落最大的,由吴贵妃领两个女儿独自居住,偏殿不住宫嫔。
东宫殿阁不多,妃嫔却一夜之间多了八位,单独居住一殿原是陛下盛宠才赐下的恩典。但旁边贤德妃住的翠微殿也是一样只有她自己,这恩典便显得没那么独特动人了。
——这原是吴贵妃近两个月来第二烦恼的事。
第一烦恼的,便是贤德妃分走了她的许多恩宠,让她总是连日见不到陛下。
前几日,家里花了大力气递进来消息,说贤德妃的母亲丢尽了皇家的脸,或许要从此失宠了!
果然陛下又连着来了她这三日,没再去翠微殿,吴贵妃高兴了好几天!
她已经过了三十,本比陛下大一岁……没几年好时光了。不趁容色还在,多挣些恩宠,难道等新人都上来再争?
她还想再生一个孩子,最好再是个皇子。皇后恩宠没她的多还生了两子,她也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将来孩子们大了,上朝办差,多一个兄弟,就是多一份力量啊。
只是陛下分明已经生了贤德妃的气,怎么今日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