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二十一年,岁首。
大雪将至,连绵的北风裹着浓密的黑云,借着夜色铺满了烨京上空。
京郊慈恩寺住持一边指挥众人救火,一边念着佛号,心底希冀:风停,雪落,火灭,后山院中的贵人凤体无恙,满寺僧众亦能性命无忧。
可怜老和尚却不知,这火就是他担心的贵人,卫国永曦帝亲封的福熙大长公主亲自动手放的。
就在他们一众人惊惶失措时,不想被扔进炼丹炉的福熙带着贴身侍女长乐,还有个受伤的倒霉鬼,已经循着后山那条被掩映在灌木丛间的崎岖小径下山去了。
“殿……姑娘。”长乐大口的喘着粗气,把架在肩头上的人又往自己身上揽了揽,轻声说道:“那些人现在恐怕是分身乏术,不如我们歇息片刻再走吧?”
被长乐叫做姑娘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老和尚忧心的贵人福熙。她并未做声,而是直接一只手将架在两人中间的倒霉鬼拎起扔到了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箍紧长乐,运起轻功,带着两人快速朝山下掠去。
长乐惊得把头埋进了福熙的怀里,手紧紧环抱着福熙的腰不敢松开,心里却酸胀的厉害,她想着:姑娘好生厉害!自己这下应该是彻底被信任了吧!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知晓她会武呢!怪不得以前每隔几日,姑娘就会偷溜出去,想来应该是去见什么隐士高人……
长乐东猜西想的,连自己什么时候双脚落地被放在马车旁都不知道。等她思绪回笼,倒霉鬼已经被头顶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搬进了马车。一时间,长乐心里全是姑娘太厉害,自己好像不仅没用,还是个拖累挫败感。
福熙不知道长乐心里的纠结,反而觉得她胆子挺大,第一次被人带着飞来飞去就能这么快恢复,赞了她句胆量好,就吩咐她去给车夫老涂打下手,帮倒霉鬼拔箭,自己则正好能留在外面把风,不至于分身乏术。
福熙倚在马车旁,凝望着山顶冲天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子里装满了似喜似哀的情绪。
“夏九娘,你后悔了?”一个冷硬似铁的声音在女子耳边响起。
“呵,后悔?!若真后悔,我怎会答应你假死离开。还有,我不是福熙公主夏九娘,我只是夏清。”
那个锦衣加身,满头珠翠,众星捧月的福熙,不过是场镜花水月的梦,是永曦帝为了长生给她编织的,让她心甘情愿替他去死的梦。
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夏清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隆冬。
废弃的宫院中,生着病的夏清身上裹着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的薄被和幔帐,寒风从破碎的窗棂处灌进屋内,又刺进她的骨肉。
昏沉间,她好像听到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清儿姑姑说道:“姑娘听话,我去找点药材木炭,很快就回来。”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心有所感,亦或是回光返照,夏清从昏睡中醒来,用着仅有的力气,爬下了床,爬到了屋外……
院子里没有半点人迹,唯余澄澈洁净,使人望之双目刺痛的一片雪色。
或许清儿姑姑找到其他的活路,也不想回这废宫了,夏清安慰着自己,至少那样说明清儿姑姑还活着。不然,在这诺大的皇城中,想要一个无依无靠的侍女悄无声息地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躺在地上,夏清唇角微扬,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发觉身体轻盈的像一片羽毛,随着阵轻柔的风,飞出了朱漆红墙,奔向了柔美绚烂的七彩天际。
在那里,清儿姑姑伴着位婉约清丽的佳人正含笑看着她。
原来清儿姑姑丢下自己,是去陪阿娘了。夏清心里有些委屈,不过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和她们相聚,便又开心起来。
就在她马上要抱住两人的时候,一个冷硬的声音在夏清耳畔炸响,“你想活命吗?”
原来自己马上要死啦!可似乎也不错,有好看的阿娘,还有温柔的清儿姑姑,还很暖和儿。可是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那么好的阿娘被辜负,不甘心自己无声无息的消失,而始作俑者还能心安理得享受着美人环绕,大权在握的生活。
夏清挣扎着张开了双眼,望向四周,可依旧只有苍茫白亮地雪色。
“谁?”夏清嘶哑微弱的声音响起:“谁在说话?”
“放心,除了你没人能听到我的声音,也不会有人能找到我,包括你。我是时空安全局第2366号监管系统,检测到你的资质十分符合我们对时空安全维护员的要求,所以想和你签订雇佣契约。契约达成后,你的身体会彻底恢复,并且为了能更好的完成任务,我还会教你些活命的本事,作为交换,你需要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需要多久?直到老死吗?”
“不用,你只需按照我的要求做事,将天运之子导向既定的命途,将一切拨乱反正。等到这个时空的气机恢复。咱们的契约就作废。”
潜意识里,夏清并不太信任2366,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抓住的活下去的希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