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她身上还叠着一个人,那人身上还有一辆电动车,双倍重量施压。
现在回想起来,手肘痛的更厉害了。闵露说:“姐姐,都是意外,你别哭啦。”
陶之音吸了吸鼻子,没吱声。
一张带着冷松味的纸巾盖上脸颊,秦岐掐着她下巴,转过素净小脸,把她眼下的泪珠擦拭干净。他动作强势,眉目低垂,压抑着一股无言的灼焰郁气。
“她就这么点皮外伤,有什么好哭的?”秦岐按住她后脑勺压向自己。
下巴磕在冰凉的金属皮带扣,鼻端是衣服清浅的浴香,陶之音抬起一半的手垂放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情绪如释重负,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很冷的语调,还带着丝缕埋怨。
这才是他的本性,不在意不重要的人,不管是轻伤重伤,无需多费心思,闵露是,前世的她亦是。
“我回家给你拿衣服。”陶之音推着凳子往后,凳腿摩擦出尖锐短促的声音,引来旁边病床家属的控诉。
“喂喂喂,你们在干啥子,声音小一点!”
“一帮年轻人进进出出的,别打扰到我儿子休息了,出事情了你们能负责吗?”
……
陶之音状若无闻的起身,问闵露,“早餐吃了吗?”
“全摔地上了。”闵露不敢抬头。
“那我回去给你拿衣服,顺便带早餐,想吃什么?”陶之音说着拿起桌上的单子,一张张仔细看过没有大问题了,才把上面留的一串电话数字存进手机里。
“我想吃胡辣汤!”
“好。”
陶之音碰碰秦岐,示意他和自己先离开。刚走出帘子,旁边聊天的动静歇了片刻,坐在病床床尾的一个男人吐出瓜子皮,阴阳怪气地说:“人模人样的,咋这么没素质。”
这间病房,外头的两个病人明显认识,帘子大开着,刚刚四五个看望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陪护的两个家属,其中一个女人在泡泡面,浓郁的香料味道充斥着病房。
病床上一老一小,闭着眼睛皱眉休息,再看坐着的男人穿着一身邋遢睡衣,她说道:“医院不允许家属使用空置病床陪护过夜,你这不是一天两天了。”
再吵几句,她大可以捅出去,左右不过是多缴费的警告。
男人何尝不知道,他原本是看这群人打扮贵气,不像是会住这的人,想着他们铁定脸皮薄,多骂几句,指不定就换出去让他继续可以在最里面的空病床休息,哪知道他的小心思被当场戳破,还可能平白摊上一笔费用,脸上霎时间涨得青红。
“病人需要好的休息环境,以及,你孩子手上的留置针回血了。”陶之音走出病房,隐约听见里面的妇女大惊小叫地按铃让护士来。
她心情不好,也不管旁边的秦岐,按了电梯下楼出医院。
“抱歉,我——”
陶之音打断他,“不是你的问题。”
她想,是她的问题,没办法将秦岐和上一世的他自己分开。每每得到温暖时,又想起他对旁人流露的冷漠,继而想到前世。她会怪他,明明肯定知道她车祸的消息,却从来没有来看望过。
高低林立的哥特式建筑,来往自由散漫的苏格兰人,异国他乡的街头,他说:“陶之音,好巧。”
坐在轮椅上的陶之音讽笑道:“巧么?大建筑师业务这么广泛,到哪都有认识的人。”
“爱丁堡天气湿冷,你……”不适合长期住在这里。
另外的半句没能说出口,被人愤怒地打断了。
“需要你管吗?我们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陶之音全身竖起尖利的荆棘倒刺,脊背绷直,双手压在轮椅两侧,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激动地显露。
……
回忆被开门声强行拽回,原来他早就牵着她一路回到了鱼锦路。
陶之音先一步走进院子里,意味不明地说:“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你也会问我有什么好哭的吗?”
她不知不觉地将曾经代入,渴求寻找解脱。身后是默然的空静,陶之音了然地闭了闭眼睛,继续往里走。
手腕被人用力抓住,转身后近在咫尺的五官,她看着秦岐染上不明意味的双眼,退后一步就想跑。
那是含着深深占有的复杂热浪。
“你怪我不关心她,还是不关心你?”秦岐拉住她,带着薄茧的手摩挲过娇嫩肌肤,“宝宝,我只是不想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