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事情,休息时间几近于无,昨夜便是整夜不睡,彻夜奔驰过去,如今接了人回来,竟然还不休息片刻。
“将军…”
周燃星抬手制止他未尽的话语,“趁裴宸玉在皇城一时手忙脚乱,北关战事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他叹口气,低声道:“这边关万千百姓,至少不应该卷入其中。”言罢,他便吩咐众将领集合。
在漫天星辰凝视旷野雪原时,猎猎旌旗带着无上战意,指向最北处。
“周燃星在哪?”在得到第三遍打猎的答案后,裴梦欢沉下声来,精致的面容上,尽是凛凛逼人的气势。
这时凌乱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裴梦欢顾不得死不开口的守卫,一把掀开帐帘。
迎面而来的是一群着盔甲,步履匆匆,身上沾染鲜血的男人们。
两厢对望,众人立刻便知道了裴梦欢的身份,纷纷恭敬的垂下眼来。
裴梦欢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道:“你们将军呢?”
一群人低眉敛目,目光闪烁半天,没人先开口。
“吉祥,周燃星呢?”裴梦欢直接点出了此刻垂着头恨不得消失在原地的人。
“将军他…”吉祥嗫喏道:“将军说要多打几个猎物,很快便会回来了。”
裴梦欢眼中毫无笑意,黝黑的瞳孔看的人们后脊发凉,“即是打猎,你们的猎物呢?”
朔朔寒风凛冽,吉祥却硬生生额角滑落斗大的汗珠来。
“禀殿下!我们并非去打猎,将军昨夜率兵夜袭塔塔乞部落巢穴,谁知狂风大作,撤离时将军与我们失散,如今下落不明!”吉祥左侧一个浓髯壮汉忽而跪地道。
裴梦欢的目光挨个落在他们脸上,那些伪装出来的淡定不复存在,再也掩饰不住的焦灼展露出来。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都含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们可真是周燃星带出来的好将军,让本宫刮目相看!”说完,她甩袖,拔腿走向主帐中。
将领们面面相觑,赶忙跟了进去,吉祥在最后面,沉着脸结结实实踹了方才那人一脚。
账内,摆着各种地形图和沙盘,裴梦欢在上首位置坐下,扬起下巴,“你们既然先行回来,定然是有救人的法子要筹谋一下,说来听听。”
在裴梦欢不耐烦的蹙眉下,短暂的沉默终于被吉祥打破,他站起来,讲述着北关地形和天气,并用沙盘演示起来,有他开了这个口子,其他人才像打破了某种枷锁,也纷纷如往常那样加入讨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着对策。
几柱香后,一个营救的方法逐渐成型,众人纷纷下去准备。
裴梦欢站起来,也跟着往外走,却被吉祥拦了下来。
“做什么?”裴梦欢冷下脸。
“您在营帐中更安全。”吉祥垂下头。
裴梦欢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她指着吉祥,“你究竟在不在乎周燃星的安危,还有功夫与我在这里纠缠。”
吉祥梗着声音,“属下自然在乎,但是也明白若是您出了差错,将军怕是…”
“那你怎么不想想,倘若他真有万一,我待如何?”裴梦欢打断他,她竭力保持的镇静似乎逐渐消解,提高的音调中带着色厉内荏的脆弱。
吉祥一时间被这只言片语下汹涌而浓烈的情绪震住了。
他作为贴身侍卫服侍周燃星那么久,自然知道两人是什么情意,但人的心都是偏长的,他有时会觉得将军付出太多,心意过于深厚,甚至于被她轻贱,在他看来,裴梦欢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采撷者,在周燃星赤诚的爱意中坐享其成,因而他要为了周燃星而确保裴梦欢的安全,可方才的一番话,竟然隐含着同生共死的意味!
裴梦欢轻吸一口气,压住情绪,“我跟他不仅…还是君臣,如今皇城形势不利,若是他不在,我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如今为了稳固军心,更不能让下面的小兵大肆寻找,所以多我一人,便多一份力量,你放心,我方才听的认真,会尽力保全自己。”
说着,她便绕过吉祥,见他怔愣不再阻拦,松了一口气,擦肩而过时,她脚步微顿,“若是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不要犹豫,拿着我们的项上人头,立刻回京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