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恒醒来后,听到徐怀慈为了救自己被大哥罚跪祠堂,感动之余又有些窃喜,他妹妹还是在乎他的。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徐怀馥就跑来跟他说徐怀慈让他以后不要管她了,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连带看徐怀馥都不顺眼了,知道是她告密后,直接让人把她撵出了院子。
“夏蝉,”徐颂恒朝门外高喊一声,门外立即走进一个黄衫绿裙的使女,他愣了一下,接着焦急道,“春莺,你怎么回来了?我妹妹那边谁在照看啊?”
“郎君,你小心些,”叫春莺的使女见徐颂恒要从塌上下来,忙疾步上前扶住,解释道,“秋雁姐姐回来了,我才回来的。”
“秋雁回来了?”徐颂恒捞起靠在塌边的拐杖,架到胳肢窝下。
“慢些。”春莺护着徐颂恒慢慢站起,“赵小侯爷也来了。”
“啊?那他人呢?”徐颂恒瞪大眼睛,抻直脖子往外看,只看到门外放着的一台步辇和几个抬步辇的小厮。
春莺垂下头:“是赵小侯爷送秋雁姐姐回来的,奴婢跟秋雁姐姐汇报三娘子的情况时,多嘴提了一句‘二郎君每天差不多这个时辰就会过来看三娘子’,赵小侯爷听到后,就在玉茗院坐下了,说就在玉茗院等郎君过去。”
徐颂恒:“……”
哪有人来探病,是让病人自己过去的。
*
装疯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大概率能挡掉苏家的提亲,坏处就是你以前说过的话失效了,以后说的话未必有效。
徐怀慈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未经通传,使女就把人放进玉茗院了。她看着同样看着她的赵长缨,眨了一下眼睛,开口道:“小侯爷在看什么?”
赵长缨从椅子上站起,凑到徐怀慈面前,狡黠地盯着她:“你认得我?”
徐怀慈别过脸,垂下眼睑,轻声回道:“喝了药,好多了。”
“嗯——”赵长缨用鼻子发出一道绵长的鼻音,随后点头,用奇怪的声调赞道,“太医的医术可真是高明。”
“小侯爷这话说得奇怪,”徐怀慈微侧过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自然是医术高明才能当太医。”
赵长缨哼笑一声,回到椅子上坐好,满脸可惜:“亏我得了一方子,想着若是这太医没把小妹治好,就用我的方子治一治。”
“不劳——”
“什么方子?”
徐颂恒杵着拐杖从门外走来,打断了徐怀慈的话。
“庆禾!”赵长缨迎上去,扶着他坐下,“你腿没事吧?”
“没事没事。”徐颂恒放好拐杖,从赵长缨身后露出脸,看着徐怀慈傻笑:“妹妹,今日感觉如何?”
徐怀慈垂下头:“好多了,只是晚间还是会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看来这太医也不怎么样……”徐颂恒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期待地看着赵长缨,“开远兄说的方子灵不灵?”
赵长缨憋笑瞥了徐怀慈一眼,清嗽一声:“保证灵验!”
“秋雁,快拿纸笔。”徐颂恒催促道。
“诶。”秋雁听到有更好的方子,忙不迭小跑进内室,把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
“辰砂、人参、白茯苓、黄莲,”赵长缨每说一味药就看徐怀慈一眼,见她微微蹙起眉头,莫名高兴,“浓汤煎服。”
黄莲?
徐怀慈在赵长缨说出黄莲这一味药时,已经确定赵长缨是故意的了。她看过很多有关治疗疯癫的药方,黄莲确实是一味常用药,只是赵长缨所说的那个方子,本来是没有黄莲这一味药的。
他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除了她装疯的事,他还知道什么?她故意放跑云雀的事——
徐怀慈越想越心惊,当初本就是临时起意决定救人,没有恰当的时机、完美的计划,除了赵长缨,究竟还有多少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徐怀慈抠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妹妹!”
“三娘子。”
徐颂恒和秋雁的声音同时响起,徐怀慈出了一身冷汗,呼吸的频率比平常时候快了一些,她迷茫地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三人,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的手。”赵长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徐怀慈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把左手拇指上的一层皮抠下来了,意识到这一点后,疼痛即刻从拇指传来,徐怀慈疼得“嘶嘶”抽气,轻轻地甩动左手,以求减轻疼痛。
“妹妹你乏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着开远兄就成。”徐颂恒看着徐怀慈手指上的伤口,心里不是滋味,妹妹的病情已经到了自残的地步了吗?
“秋雁,快带三娘去处理一下伤口。”徐颂恒左手轻握成拳状,用拇指的骨节抵在人中处,防止自己哭出来,连连摆手让秋雁赶紧把徐怀慈带进内室。
等徐怀慈进去后,徐颂恒才吸了一下鼻子:“看来还是得试一下开远兄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