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言急切地想要看到徐怀慈,抻直脖子往外张望,须臾见一着绯罗衫子、宝花缬纹浅绛纱裙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年纪尚小,偷偷睄他一眼,被他抓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羞得她脸上飞起两团红云,苏嘉言顿时酥了半边身子,刚才的郁闷愁苦之情消了大半。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移动,心里不禁感叹: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徐怀馥长着一张椭圆型的脸,脸部线条柔和流畅,由一个小而圆润的下巴收尾,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一扬一合之间,不知要勾掉多少人的魂魄,偏偏她年纪又小,气质在妩媚与懵懂之间流转,极致的反差与矛盾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舅母万福。”徐怀馥先向谢云霁福了福,后才转向苏家兄妹行礼,“表姐万福,表哥万福。”
谢云霁笑了笑,算是应了。苏嘉曼偏了一下身子,点了点头。
“表妹。”苏嘉言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白蕊棠尴尬地笑了笑,招手让徐怀馥到身旁坐下。
徐怀慈故意磨蹭了一小会儿,等她到时,众人已经到齐了。她今日没有涂唇脂,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慈丫头,快让舅母瞧瞧。”待徐怀慈见礼后,谢云霁立马起身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察看,看到徐怀慈略显消瘦的脸庞和杏眼底下的乌青,也不由生出一丝真情实感的心疼,劝道,“你这病得静养,切勿思虑过度。”
“谢舅母关心,吃了几服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徐怀慈微微颔首,想到此番叫她来,大概是为了退婚的事,于是略带疑惑地看向白蕊棠。
白蕊棠见她看过来,忙出声说道:“叫你来,一是为了让你见见你舅母他们,二是商量一下你的婚事。”
“哦,是这样的。”谢云霁抢过话来,牵着徐怀慈的手紧了几分,“你也知道你外祖母的性子,有些时候总爱开一些荒唐玩笑,闹得咱们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的目光落到徐奭恒手上的信件上,“前几年老太太身子越发差了,总怕你离了她,平日总把要言哥儿娶你的话挂在嘴边儿,这不,还给你大哥哥写了信呢!我们都知道是玩笑话,偏偏你哥哥当了真……”
“舅母说的是什么话!”徐颂恒冷着脸呛道,“如果真是玩笑话,前些日子怎么还派人到我家来!”
谢云霁松开徐怀慈,悠然坐下:“那奴仆也是个糊涂的,分不清真话假话,自作主张把一些荒唐话当真说给了你们听,原本遣她来也只是让她知会一声入京的事情罢了。”
徐颂恒胸口剧烈起伏着,两只眼睛要迸出火来,瞪着垂头不语的苏嘉言直问:“苏嘉言,你是哑巴吗?”
苏嘉言被点名,抬头看向徐怀慈,她平日总是温温柔柔的,像一团水雾,不知不觉中就把你笼入其中,无声无息浸润你的每一个毛孔,如今她生病了,脸上的病容让她从朦胧中透露出一些具象——一朵颤颤巍巍的小白花,只一眼就让他生出了无穷的保护欲,他鼓起勇气扭头看向谢云霁。
“母——”
徐怀慈可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她从端午开始熬夜,熬到现在才拥有了一副完美的病容,可不是为了博苏嘉言的怜惜的。
徐怀慈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上,朝白蕊棠拜了一下,又调转方向,朝谢云霁拜了一下。
“慈儿不孝,不幸身染恶疾,未曾报答徐苏两家恩情,反倒给家族蒙羞,只愿自此寻一僻静田庄,日夜抄写经文,为家人祈福消灾,延寿治病。”徐怀慈把头伏得更低了些,耐心等待白蕊棠和谢云霁的反应。
“呲啦——”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奭恒,他那张常年板着的脸漾出一丝笑容,盯着徐怀慈的发顶,慢条斯理地沿着信纸的折痕撕掉了信,撕完后拍了拍手,冷笑一声:“很好。”
谢云霁只是想把话说清楚,可没想把人逼成这样。她上前扶起徐怀慈,劝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何必学那些垂暮之人,敲经念佛,荒废大好青春。”
徐怀慈摇了摇头,笑道:“舅母是知道的,我自幼跟随外祖母诵经念佛,对佛法颇感兴趣。况且,除了能为家人祈福,也能修身养性,好好养病。”
听到徐怀慈主动提起王景媛,谢云霁忽然想起刘麽麽跟她说过,她到徐家见到徐怀慈时,她穿了一件红色的石榴裙——她最讨厌的就是红色,因为王景媛和苏稚卿最喜欢穿的颜色就是红色——猜想徐怀慈的心是向着王景媛的,劝慰的心思顿时消了几分。
“既如此,我也不好再劝了。”谢云霁重新坐下,对现在的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堂内两尊大佛都说“好”,加上又是徐怀慈自己提出的,白蕊棠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是礼节性对徐怀慈客套几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诸如此类,便闭嘴了。
余下的众人面色各异:徐颂恒替妹妹委屈,脸色臭得难看;徐怀馥直接呆住了,她不能理解徐怀慈这种自毁式的行为;苏嘉言的魂又丢了,又愧疚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