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怀慈见过的县衙中最简陋的县衙,说是县衙,其实是一所由二进四合院改装的民宅。前院是办公的地方,正堂上只摆着一张破旧的断脚木桌充当公案,正上方悬着一块被熏黑的牌匾,上面的字倒是重新描了边,赫然写着“明镜高悬”四字,县令及其侍从则住在后院。
听说这是因为当地百姓把原本的官衙打砸烧毁了,魏楚新上任后,不得已在当地找了一废弃民宅充当官衙。
不过,也因此,徐怀慈一行人逃过了牢狱之灾。两天前,他们被魏楚绑回县衙后,和薛善溪重聚,因身份不明,被关押在了后院的一厢房内,直至今早才被提到了前堂。
“钱万两?”魏楚翻了一下从赵长缨身上搜到的荐举信,觑了他一眼,嗤笑道,“从东边来的剑南曲州人?”
“我是商人,闯南走北不奇怪吧,大人。”赵长缨没有在怕的,他的身份做得天衣无缝。
魏楚自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过他也没有收到逃犯潜逃的消息,所以对他们这群人的身份也不想深究,只当是脑子有病的富家子弟一时兴起出来闯荡江湖,他瞥向剩余的几人,循例问道,“都报上名来。”
“民女钱月。”徐怀慈还不能确定魏楚在打什么主意,暂时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顺着赵长缨的名字给自己也编了一个名字。
“钱千两……”徐颂恒心虚地看着徐怀慈和赵长缨,见两人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儿撒谎的慌张,心稍微定了一些。
“你们是一家人?”魏楚双手支在桌案上,看向站在最边上的薛善溪,“你不是说他们是朋友吗?”
薛善溪——全场唯一一个实心眼儿的人——苦着脸无助地看着赵长缨,心里在咆哮:“没有人告诉我要用假名啊!我都是用真名报的官!”
“我们都是钱家村的人。”徐怀慈淡定解释道,“曲州产银,‘千两’、‘万两’都是我们那边常起的名字,也难怪大人会误会我们是一家人。”
“对!”反应过来的薛善溪忙接话道,“我是钱万两的远房亲戚,所以姓‘薛’。”
赵长缨听了徐怀慈的解释,神情带着一丝骄傲,微微昂起了头颅,挑衅般地看向魏楚,见他的眼眸停在徐怀慈身上,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这是一种探究的眼神。
“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赵长缨向前半步,挡住了魏楚的视线。
魏楚往后一仰,倒靠在椅背上,虽看不到徐怀慈,但也没有收回目光,思绪飞转,暗道:“还挺机灵,或许能为我所用。”
“魏先生,双龙寨来消息了。”
正盘算着怎么利用这群人时,侍从林沛手拿信件,飞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魏楚敛了目光,接过林沛手中的信,只粗略一览,便掌握了所有信息,低叹一声:“看来是一场鸿门宴。”
魏楚慢慢地把信纸叠起来,脑子快速转动,待信纸被折了四下后,他转身朝徐怀慈一行人说道:“既然各位身份已明了,本官就不留各位了。还请各位日落前离开本衙。”
“你这县官怎么回事!”徐颂恒可受不了这气,撸起袖子骂道,“你不仅和山匪勾结,还把我们的东西送给山匪,现在我们身无分文,你还要赶我们走!你算什么官啊!”
“但至少我救了你们的命。”魏楚冷眼看着徐颂恒,继而解释道“和山匪交易,那是权宜之计,至于那些财物,待我把双龙寨一网打尽,自会尽数归还。”
徐颂恒哑然,不忿地踢了两下脚下的破地板。
“本官也知道你们有难处,只是本衙不养闲人,”见时机成熟,魏楚抛出诱饵,引诱道,“你们也瞧见了,本衙新设,人手不足,你们若是愿意留下来做事,这食宿之事,自由本官负责。”
人手不足,那前天那一群人是什么?
徐怀慈倏地看向四周,除了他们这群大冤种外,现场就只有三个人——县令魏楚、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侍从,还有刚刚跑进来的另一个侍从。
“魏大人,敢问如今衙中有多少人?”徐怀慈心里隐隐有预感,不仅是县衙,连县令都是她见过的县令中最穷酸的县令。
“十三人。”魏楚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明白了。
“那昨日那些官兵是怎么回事?”赵长缨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魏楚笑笑,毫不在意地说道,“都是当地的百姓。”
“呵,十几人就想对付一个山寨,魏大人是不是有点儿异想天开了。”赵长缨冷哼一声。
“钱郎君若是不愿意,便请离开吧。”魏楚也不想和赵长缨多费口舌,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的目标不在他身上。
“钱娘子如何?”魏楚转向徐怀慈,问道。
徐怀慈没有正面回应,转而问道:“大人有把握一举歼灭双龙寨?”
“三个月内必能成事。”魏楚自信道。
“走。”赵长缨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