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来的裤子任它团在腿上,两只脚往前延展出去,整个人窝着,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青竹色纱帘随风起伏,一下一下地蹭上桌面的书架。
透过窗户能看见对面楼栋的住户,除此之外,还有从两栋楼中间空出来的小片天空。
这半截天光,是周栖的最爱。
天气好时,她能看见前面小区顶上盘旋的鸽子,偶尔也有不知名的孤鸟俯冲而过,但大多时候,都是成群结伴的灰鸽在附近兜圈子。
周栖有时能看它们兜很久,一圈一圈地,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现在没有飞鸟,也没有鸽子。
墨蓝色天空和错落不齐的混凝墙拼接在一起,云色暗淡,星也渺然。
周栖想,今天的风,是冷灰色的。
万物在深夜沉寂,又在阳光到来时苏醒,同州一中的新生们一睁眼,已然迎来了军训第一天。
高一各班自习到8:40就开始往操场走,乌泱泱一片迷彩服,谁也分不清谁。
所有人站在大太阳下听校长、副校长、总教官、主任等人依次发言,重复讲着一些军训的内容、要求、注意事项,每个人最少要说上二十分钟,就这样讲着讲着,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台上的校领导们讲得慷慨激昂,台下的学生们也说得头头是道。
“这主任嘚吧半小时了,”屈达侧着身子和陈自煦念叨,“阿煦,你说他嘴巴起沫没?”
“你上去瞅瞅不就知道了?”陈自煦闭着眼走神儿,时不时搭理屈达几句,不敢多搭,怕他兴致上来说个没完,比人台上主任说的都多。
“哪敢呀。再说我上去瞅他,那唾沫星子不得全飞我脸上?我傻呀?”屈达有些兴奋,又有些愁闷,语气幽幽地:“我这身板够造几天呀,这八天过了孩子还能喘气吗?”
陈自煦听着想笑,“那你打假条歇着,得闲给我和国安送水就行。”
“我上哪打假条?一没病二没灾三没大姨爸,谁给我批假呀——”屈达扯子嗓子往台上看,见地中海主任已经坐下了,忙卖力鼓起掌来。
台下响起的掌声热烈非常,拍得比前面讲话的领导们更响亮持久些,曹主任听着这雷动般的掌声,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是不错。
学生们则是为这漫长的讲话终于结束,而雀跃不已。
周栖有些晃神,站得久了,不管脚怎么更换重心都还是难受,加上膝盖今天出现的胀痛感更强,导致这两个多小时,她过得十分煎熬。
等到年级主任落座,主持人宣布动员大会结束时,周栖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距离午休还有30多分钟,那现在,由各班班主任和各班教官,先组织学生到训练场地熟悉熟悉,方便下午的队列训练可以直接开始!”
话音一落,台下学生异口同声地“啊?!”了出来,满是郁闷惊讶,而安排好事情的曹主任,拿着保温杯和校长、副校长一道远去了。
隐隐地,几人嘴里还说着“每届学生都这样”“哪能就放他们去午休了”“少年人得多锻炼锻炼”之类的话。
“真是一点休息的机会都不给啊!”
“我不行了,兄弟你们抬我过去吧……”
“雷神电母!四大龙王!速来降雨!”
……
往各班训练区域移动的过程中,学生们怨声载道,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军训并不会因为他们不喜欢就取消。
学生们也都清楚,这是无可更改的事情,所以前面哀嚎几声后,又说起别的事情来。
周栖走得有些慢,刚开始强撑着走了段路,但膝盖的不适感实在难以忽略,索性放慢步子,任由自己落到班级后面。
有些人为了多点喘气时间,故意慢悠悠走在最后,比如屈达,还有被他拖着的陈自煦。
周栖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出现在他们视野里时,俩人就明白:这人昨天摔惨了。
屈达有些不好意思去问人需不需要帮忙。
她要是说需要,那他和阿煦是背她过去呢,还是左右扶着呢?她要是说不需要吧,那他好像也没有必要问?
屈达正纠结着呢,就瞅见周栖转头看了眼自己,面无表情的,和她绷着膝盖走路的样子一点也不搭边。
“周七同学,你脚咋样?有买药喷没?”屈达被人瞧了一眼,不好意思不打招呼。
周栖注意到旁边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转头看了眼,发现是昨天那个“自来熟”男生。
又听到对方和自己打了招呼,便冲他点了点头。
屈达:?
这是回答她有买药,还是脚还好?
摸不着头脑的屈达碰了下陈自煦,见他看过来,眼珠子往周栖方向转了圈。
当着周七的面不好问,只好给陈自煦打眉眼官司。
这人点头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