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不羁使雷明顿感到诧异,也因此而常常被雷明顿用粗野的方式教训。
当晚兹瑞安借用弗伊格特的书房构思翌日将要寄出的回信,他自然是以长子的语气和兄长的口吻向路德维希询问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本想使用更加谨慎的措辞掩饰自己对继母阿蕊娅的关心,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体贴与兹瑞安本人的性格格格不入,犹豫不决间也只好作罢。
兹瑞安在信中告诉路德维希,这样帮助阿蕊娅的行为是十分仁义的,身为兄长的兹瑞安为路德维希的这般体贴待人的行为感到欣慰,最后他自然而然的在信件最后提醒路德维希下次回信时告诉自己阿蕊娅伤势的康复情况。
兹瑞安寄出信件后时时想起阿蕊娅,记得在他离开家时前来送别的阿蕊娅着一身与她年龄并不完全相符的衣衫,站在雷明顿身旁的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是身为人妻的韵味,年轻的身体里仿若囚禁着从未被幸运眷顾的灵魂。
虽已过去很久,但在兹瑞安心中她的模样始终没能淡去,遗憾的是兹瑞安虽略懂些高雅独特的诗句,但并不是个绘画的能手,他的手习惯握住腰侧的佩剑、枪支与缰绳,而不是画笔。如果可以,兹瑞安想把阿蕊娅的模样留在某些实物上,做一个永不褪色的梦境、一幅安静的画像、一张冷漠疏远的相片或是一串不被任何人发觉的秘密,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将继母的画像放在自己身边。
在兹瑞安等待回信的期间,堂兄弟弗伊格特收到附近庄园举办宴会的邀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度假胜地的高地常会有许多贵族在自家庄园里举行盛大的晚宴,通常也会邀请附近庄园的主人前来赴宴。
弗伊格特决定让兹瑞安代他去参加宴会,毕竟他的妻子在最近一次的游玩中不幸摔伤了腿,虽无大碍,但总归要静养几日才能完全康复,放心不下伴侣的弗伊格特本想婉言拒绝这个邀请,可又记起兹瑞安尚未有亲密的异性陪伴,去参加一两个聚会结交一些人也不算什么坏事,便推荐兹瑞安代替自己。
“你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弗伊格特说。
与达尔克家小女儿订婚的弗朗西斯也在庄园,这可是曾在交际圈有头有脸的波诺瓦。
“我会考虑的。”兹瑞安说,他抖了抖报纸,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的字。
弗伊格特没有提醒兹瑞安这张报纸他已经看了近半个小时,即便上面有朵花也被兹瑞安看出个洞了。
“兹瑞安先生,有您的信。”管家敲敲门走进来。
“快拿来。”兹瑞安精神抖擞起来,弗伊格特知道只有路德维希会持续和兹瑞安通信,但他从未见到兹瑞安因收到路德维希的信而如此欣喜雀跃。
兹瑞安盘起一条腿坐在窗边把信拆开,路德维希在信中写了他自己最近同侯爵、公爵的儿子们在皇家骑士团的骑士指导下学习剑术,也结识了不少同龄的朋友。最近也去拜访了埃德尔斯坦一家,同兴致盎然的伊丽莎白在马场里比试了一番,最后他提到了她——阿蕊娅。
兹瑞安不能否认自己看到阿蕊娅的名字出现在其中时心情是有多么激动,他拿着信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打开窗,看似平静,但只有兹瑞安知道自己急需充足的空气,压迫在他胸腔里的名姓使他呼吸困难,泛红的眼角足够暴露他心中想要忽视的情感。
信中写阿蕊娅的伤势不重,可总归要涂抹药水并悉心照料几日才行,只是苦了她在天气炎热时只能穿长袖遮掩伤处,兹瑞安知道钝器敲打受的伤会从扎眼的红转而变为骇人的紫,随后如同摔坏的果实般泛着令人怜惜的乌青色。兹瑞安的母亲身上曾有过这样的伤,他也是,路德维希也是,如今阿蕊娅也同样被雷明顿伤到。
兹瑞安握紧身侧的拳头,他支着身子站在窗前,一股愤怒几乎从起伏不定的胸膛中冲出,扯破紧扣的衣领,兹瑞安不得不弄松了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
注意到兹瑞安的反常,弗伊格特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兹瑞安摆摆手,让弗伊格特不必担心。
路德维希也提到了他们争吵的原因,路德维希说这不是什么足以让兹瑞安挂心的事,不过是父亲雷明顿同旧时好友多喝了几杯酒后醉了,加上阿蕊娅当时没能及时陪在他身边,便有些恼怒,争吵中失手伤到了她。后来父亲为补偿当日自己失礼的行为,陪了阿蕊娅许久,也买了不少礼物安抚她。
路德维希写到这就没有再写更多,想来他觉得写的足够多,同时也不知兹瑞安是否想知道更多与阿蕊娅的事。然而兹瑞安不想知道关于父亲与继母之间是如何和好,那个男人用何等虚伪的甜言蜜语哄骗着曾被他暴力所伤的女人,又如何亲吻她并不丰满却显然娇嫩的双唇,他会拥抱她,告知对方自己不是有意为之,更不会想着真正伤害她。阿蕊娅只能原谅雷明顿先前的所作所为,和所有爱上施密特的女人一样,又和嫁给老施密特的前任夫人一般,不能不且不得不原谅他。
兹瑞安丢下信纸,他心中的烦闷源自阿蕊娅和父亲意料之中的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