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南坐车走了,柳清姿望着他的车拐出闸机,驶入主路,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叫车回家。
出租车司机嫌高峰时段堵,提议走高架,柳清姿同意了,等上了高架发现,车流密密匝匝,车速根本快不到哪里去,又因为是绕远路,下桥后得往回返一段车程,柳清姿后知后觉,这司机套话宰客,但她没心情跟他扯皮。
司机最后将车停在了西校门。
这段时间,她进出全是走正门,陡一看见西校门新修缮的门头有些发愣。
她环顾四周,绿化大改,行道旁那两棵合抱粗的梧桐跟一排香樟面对面成了邻居。细瞧确实有不同,但行走其间,放眼一望,又还是树、爬坡路和房屋组成的旧景。
上坡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没一会,她走出一身汗,这种气喘吁吁的感觉太刻骨铭心了,大学四年里,她几乎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好像不停地在快走,在奔跑。
那种“享受大学青春光阴”的论调在她身上无法成立,她的课程很多,因此总在赶时间,青春的流速愈发显得比别的同学快。
就像这段爬坡路,她上校外课时需要常常走,同班的其他人却鲜少光临。缺少同行的同伴偶尔让她察觉孤独,于是当两次三番在这里遇见傅昭南,雀跃的心情妙不可言。
——西苑的第一次偶遇,彼时的关系已经十分亲近,亲近到可以当面调侃他最近艳福不浅;亲近到将人惹毛了,立马双手一合嘻嘻哈哈道歉;亲近到很自然地同桌吃饭。
那天,她打了饭,路过饮料区,刷了两杯柠檬茶。便宜的预制饮料,口感像糖水,不过校食堂档口的东西,随便卖卖,销量都不会差。
她在他对面坐下后,随手分享了他一份。
他没说谢谢,只是看一眼,然后问她,怎么看着这么累。
她跟他抱怨如何累,言语间有着无头苍蝇乱撞的茫然。所以,当他说起,他放弃了读博,正在申请国外联合培养项目时,她心里羡慕得不行,眼红他有目标有方向还潇洒。
她叹着气,夸张地表示,现在对他刮目相看。
“真的假的?”他不信,执著地询问,“我现在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形象肯定有反差,现在描述得有多好,从前就有多恶劣,她不笨,用谄媚的姿态说:“那我可得仔细想清楚了怎么夸,万一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就不太好办了。”
“算了吧。”他不迎合,“糊涂了那么久,一下子也清醒不过来。”
她摇摇头,相当自负地说:“怎么会,我区区一百度的近视,稍微凑近点,什么都能看得清。”
他听了无语,无语到忍不住笑了,还刻意低下头掩饰笑意。这反倒愈发让她确信,他其实是傲娇和闷骚,性格并没有传说中那样难相处。
愉快地吃完饭,他绅士地帮她还自助餐具,她帮他拿上书包。从食堂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尴尬地发现,她分给他的那杯饮料,竟然被她自己喝了。
她难为情地问:“这不是你喝过的吧?”
“还没来得及喝呢。”他看着她左手一杯右手一杯举饮料的模样,责怪道:“请客请到自己嘴里,原来你喜欢吃独食。”
“只顾着跟你说话了,我没注意。”她可太冤枉了。
他挑挑眉,脸上的戏弄意味十足。
她无言以对,等走到了分岔路口,跟他挥手分别时,置气似的说:“吃独食我喜欢背着人,师哥,拜拜~”
问题根本不在于“吃不吃独食”,一段关系的核心在互动。每一次愉悦心情的相处,好像都能让陌生的彼此距离更靠近一些。
相互靠近了,才能看清。
柳清姿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可今天遇到苏茜雪,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状况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让她从恋爱的沉溺感中醒过神来,她猛然发现,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傅昭南。
因为他太狡猾了,又善于隐藏。
就像那杯再平常不过的饮料,仔细想来,他根本不爱喝,也不想喝,同时他更不愿意表达自己的喜好,便不动声色地将其归还了。而她不敏感,他说什么,她就相信什么。
他说,他喜欢自己的专业,出国是想换新环境,她信以为真,可不久前,卓薇嘴快地告诉她,他那时走完全因为导师的苛待。所以,“国才杯”本省选拔赛决赛那天,他来省图大讲堂盯考和改试卷,就是被指派干苦力,但她一无所知,甚至还质疑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柳清姿不知道她还忽略了关于他的其它什么细节,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忽略的?这种“丢了一路东西,最后两手空空”的失落感,让她感到无力,也让她很郁闷。
她心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欺骗她”这么心安理得,还让她看不出一丝端倪的?
包里的手机蓦地响了,柳清姿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接听,是代驾打来的。代驾说,他们已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