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朱汝宁等到了对她的处置,她被挪到了宫中最偏远的一个寝殿,从前是用来安置被废的妃子,跟她住惯了的公主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幸好殿内被打扫得很干净,盛夏住进去也还算清凉,估计冬天就住不了人了,太冷,赵拓还拨了从前她阁中的宫女照顾她起居,这架势不像是要将她囚禁,倒是冷眼看她生死的意思。
结果第一天中午,朱汝宁就被一道旨意传到了上书房。
服侍她的宫女动作麻利,将她好一顿拾掇送出门去。
等到了书房门口又被近身伺候他的吴内府拦住,说皇上有政事要处理。
“那我先回去?”朱汝宁看的很开,虽然来这里有一段路,也权当散步了。
吴内府卑躬屈膝,笑得让人看不出一点脾气:“公主您要不再等等,再过一刻就是陛下午歇的时辰。”
朱汝宁看着他,忽然有点好奇。
“你认识我?”
吴内府依然是那副恭敬模样:“认得,奴才在禁中当值的时候见过公主几面。”
朱汝宁说:“那我性格如何?”
吴内府的脸一僵,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继续道:“公主气度高华,待人和蔼,对服侍的宫人总是格外优待。”
……就是跟陛下他们母子俩不对付。
吴内府默默吞下这句话,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还是把它烂在肚子里为好。
朱汝宁又问:“那你觉得赵……陛下会杀我吗?”
吴内府的嘴角抽搐:“您开什么玩笑呢……”
……感觉您杀了陛下的可能性更大……
“进来。”里面传来冷冷的一声,显然那位正忙于政务的陛下听见了她跟吴内府这些不着四六的对话。
朱汝宁拍拍吴内府的肩,用嘴型安抚对方:别怕,我不会出卖你的。
提起裙子进去,赵拓一身玉色的丝质常服,很居家也很衬他的肤色,长发被玉簪挽起,剩余的披在他肩。
他懒懒地坐在宽大的御桌背后,一手支颐,眉目冷倦地看着她进来。
目光先落在她手上。
头一偏,脸很臭:“过来。”
朱汝宁又过去一点,隔着一方长桌站在他对面。赵拓哼笑一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捏过她右手看了看,朱汝宁被他动作弄得莫名其妙,就见他捏起旁边茶盏,淋在她手上。
幸好茶已经放温了。
朱汝宁吓了一跳,手本能地往里一缩,被他一把拽住,语气不满:“动什么动?朕准你动了吗?”他慢条斯理地用自己衣袖将她手上的水一点点擦干。
一个站,一个坐,从她的角度能看清赵拓光洁的额头,鼻梁秀挺,眼睫毛微微颤动,他擦的很仔细,也让人很……毛骨悚然。
“赵……陛下……好了吗?”
确定她手没有一个地方没被擦到以后,赵拓才嫌弃地把她手丢开:“以后再看见你这双爪子乱摸乱碰,朕就给你剁了去。”
朱汝宁不敢吭声。
赵拓靠回椅背,看着她:“你要是想死,倒也不必问旁人,直接过来问我就行。”
朱汝宁也蛮好奇的:“你会杀我吗?”
宫里那些皇子流放的流放,幽闭的幽闭,几位适婚的公主也被他嫁给了朝中大臣的儿孙,总而言之,除了杀掉几个跟他抢皇位的,对前朝其他遗民他倒也算宽待。
就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赵拓抬眼看看她:“那你想死吗?”
朱汝宁想了想,摇头。
“从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很模糊,但还是觉得活着是一件好事。”朱汝宁老老实实道。
赵拓看了看她,一时没说话。
朱汝宁摸不清他想法,想了想,感觉自己这时候也要表个态,给自己争取个宽大为怀:“你要是真恨我,你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流放了也行,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又不是男儿身,将来也当不了皇帝,保证一辈子本本份份做个普通老百姓,你从此眼不见为净,就当我死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汝宁眼花,听到死字,赵拓瞳孔猛的一缩,抬头紧紧盯着她,目光既恨又怨,腮帮咬紧,他一字一句道:“你倒是替我想的周到,那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无故死了,百姓和朝臣又会怎么议论朕?”
毕竟是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滥杀这条罪名,估计很难收服民心。如果百姓看到前朝公主心甘情愿做了本朝的妃子娘娘,才会觉得他得到的一切都是正统,也就是说这对恩爱假夫妻她想演也得演,不想演也得演。
朱汝宁恍然有所悟。
赵拓不说话,也不解释自己这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
从前的时候,她很厌恶自己跟他有一点接触,哪怕就是什么话都不说,像这样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