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珩扭了头过来,却是垂眸一动不动地看着桌上的剑,连眼也不眨,就像老僧入了定,许久忽道:“拔出·来。”
萧翎不解地“啊”了一声,虞子珩终于又看了她一眼,波澜不兴的眼神,却是命令般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拔剑。”
虽不明白他是何意,萧翎还是照做,剑一出鞘便见虞子珩搁在桌上的双手陡然握成了拳,只是一瞬又松开来,他平静道:“既然它已经选择了你,此生便好生使着吧。”
那神态和语气一如那日在蛟龙岭地下城时,对她说“许是哪个前辈高人留下的,你既学了便是同她有缘,好生使着吧”,如出一辙。
三番五次去偷剑,如今摆在面前却又不感兴趣了,萧翎困惑极了,这徒弟转世真是愈发让她看不透了,心知他不会回答,于是问虞子祯道:“你们此番不是来偷剑的?”
虞子祯摇摇头,他同样深觉奇怪,本来那日他便已经带着虞子珩出了沧海十七州,可那家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几次偷剑不成就罢了,昏迷了七八天之久,功力尽失,身体都还未复原,醒来后一得知有人拔.出了择君剑又非要回来再确认一眼。
还有更奇怪的,那便是不请自来的萧翎,总觉得她看阿珩的眼神有点,用“热切”来形容似乎不合时宜,就太友好了,好像相识已久。
虽然确实几个月前就勉强算是认识了,但这过程嘛,认真计较起来,二人当是敌对的,怎么就让她说出了“老子拼了命也要相护”这样离天下之大谱的话?
这个中原委,纵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明白,阿珩是个闷葫芦,从他嘴里一向问不出什么来,便只能从萧翎这里解惑了,遂一拱手道:“上次还要多谢萧庄主,只在下有一事不明,萧庄主为何要放了我兄弟二人?”
偷她家的剑,伤她门人无数,甚至还差点一掌将她打死,在如今这睚眦必报,人心鬼蜮的江湖里,如此不计前嫌,简直不合乎常理,也不合乎逻辑。
萧翎却一板一眼,有理有据回答说:“我阿爹常说,人生在世大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剑不是已经拿回来了么?更何况,虞二公子半个月前曾救过我的命,礼尚往来,我放你们走便当是扯平了。”
虞子祯简直被惊掉了下巴,他瞠目结舌看向对面的人,许久,似喃喃自语般道:“你居然救过她的命?什么时候?”
在虞子珩眼中,世上之人除了个别几个,其余的不论老弱妇孺,不论善恶皆可杀,这比顽石还冷硬的心肠,救人?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可若非如此,他实在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能让萧翎背着闻澄放他们走。
见虞子珩沉默不语,萧翎笑道:“之前我寒毒发作,恰巧二公子路过便施以援手救了我。”
就这样?
虞子帧摸了摸快被惊掉的下巴,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起地牢里发生的事,他又问道:“还有一事,不知萧庄主是如何得知舍弟被种了噬心蛊虫的?”
这个问题似乎是引起了虞子珩的一点兴趣,他终于将目光转向萧翎,只是那双狭长深陷的凤眼依旧无波无澜。
过了这么些天,关于这个问题萧翎早就想好了对策,故而应对起来也格外的从容淡定,“这个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真说起来那可就说来就话长了。”
虞子祯看着萧翎暗自琢磨了会儿,接着又问:“不知萧庄主怎么会有解药的?据我所知这噬心蛊虫在炼制的过程中,会用到数十种毒,每只蛊虫用了哪些毒,用量又是多少只有练蛊者本人才知道,换句话说也只有炼蛊者本人才知道怎么解,敢问萧庄主是如何得知的?”
萧翎两手一摊,摇了摇头,“我并不知如何解,我只是给它下了点药,把它毒死了。”
说着她转向虞子珩,复又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死后灵魂曾飘去了一个山谷吗?那石壁上记载的诸多巫蛊术里就有噬心蛊虫,培养之法,解毒之法还有如何杀死它,都写的清清楚楚,我回来之后就按照记载弄了些药出来,谁知道竟派上用场了。”
这世间的第一只噬心蛊虫可是萧翎的师父为了给萧翎保命才练出来的。
萧翎她娘醉心练毒,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做研究,下了毒,再解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致于萧翎小小年纪就成了一个毒人。
直到有一次蛇毒怎么都解不了,萧翎那神经错乱的娘一气之下把奄奄一息的萧翎从山上扔了下去。
好在萧翎命大,被一个云游四海的奇人异士给捡了回去,并收做了徒弟,还练了噬心蛊虫出来种在萧翎身体里,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噬心蛊虫嗜毒,寄宿在萧翎的心脏中,每隔一个月便苏醒一次,吃完堆积在心脏里的毒素后便重新沉睡。
但有时候也贪得无厌,怎么都吃不饱,便在萧翎的管里钻来钻去进食,期间所遭受的折磨,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直到现在萧翎想起来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