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青瑶未及反应,却忽地被袭鹤龄拉了过去,那瘦弱的身躯挡在自己身前,警惕道: “姑姑小心,别被他骗了,他不是我袁吉师兄,他是我爹找来的巫蛊师假扮的,真的袁吉师兄早就死了。”
身份忽然被当众揭穿,假袁吉眼神慌乱了一瞬,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跳起来大叫:“小师弟你怎么胡说八道呢?我若是别人假扮的,又如何能在袭家堡里来去自由呢?那么多的噬怨螟还不得一早就把我给吃了?”说着他弯了身子努力把脸往前凑了凑,“师姑您好好看看,我是袁吉不是?”
那张脸确为袁吉,就连神态都一模一样。
袭鹤龄却一口咬定他不是,在大家诧异的注视下忽然飞奔而出,再回来时手里端着满满一盆清水。
见袭鹤龄跑了出去,假袁吉头先还很得意,这会儿视线落在他手里端着的一盆水上时,灿烂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他迅速转过身往里跳去,一边大叫“你,你别过来,师姑救命,小师弟他疯了”。
那叫一个惊慌失措,可他被缚了手脚哪有袭鹤龄跑的快?
才跳出几步远就被兜头浇了一大盆凉水。
从没见过袭鹤龄如此勇猛果敢的人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明白他这突来的行为是为何,更不明白不过一盆水而已,袁吉为何会如此大惊失色。
直到看见他身上如同烧开了水般腾起一片浓郁的水汽来。
众人神色一凝,有古怪。
“袁吉,转过身来。”袭青瑶喝道,语气中已隐隐有了些怒气。
那人并非真正的袁吉,自然不会听话地转身,只原地哆嗦着,磕磕巴巴道:“小师弟,你无缘无故地诬赖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这大冬天的……你往我头上浇一盆凉水,是不是有点儿太……太过分了?你是想冻……冻死我?”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露出真面目了,你竟还不承认?”袭鹤龄冷哼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拖了过来。
水汽逐渐散去,那张脸果然不是袁吉,而是个约摸三十来岁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瀚海人士。
“好吧,我不是袁吉,乃是千蛊门传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袭青瑶,然后自报家门道:“我本名叫燕阳。”
袭青瑶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但他自称是千蛊门传人,这应该不大可能,“撒谎,千蛊门六年前就被剿灭了,无一人生还。”
燕阳咧嘴笑了笑,“是吗?你亲眼看见无人生还?”说完他又转向袭鹤龄,“小子,你怎么知道我这脸怕水?”
袭鹤龄哼道:“我亲眼见过你淋雨之后,就变了一张脸。”
“哦。”燕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何不揭穿我?啊,我知道了,一定也是因为你爹,对不对?呵,你倒是真孝顺啊!”
阴阳怪气略带嘲讽的语调,袭鹤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片刻才又道:“你是如何躲过噬怨螟的?”
燕阳痛快交代,“这个啊,当然是在真袁吉死后换了他的血,哎,不过人可不是我杀的,武林各门派围攻千蛊门时,是他自己替你爹挡了一剑才送的命,你爹不仅没杀我,还趁着袁吉没死透的时候让我跟他换了血,之后我便一直留在袭家堡为他所用,杀死袭夫人的蛊是十七年前就种下的。”
他忽地停下,视线穿过挡在身前的几人落在棺材上,又喃喃道:“可惜那时候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袭鹤龄问。
燕阳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自顾道:“我这蛊叫生死劫,吸食了控蛊人和被控者的血液,七七四十九天后,便分裂为二,那只母虫把它种在控蛊人体内,而另一只子虫就种在被控者体内,子虫待在宿主体内,每日皆能再分裂出一只来,待到分裂成九九八十一只时,控蛊人就能通过被控之人的眼睛和耳朵看到她所看到和听到她所听到的东西,感受到她所感受的一切,好似灵魂附在她身体里一般,必要时还能操控她的行为呢,你做什么,她便会跟着做什么,就比如说,你不小心一掌把自己给拍死了,那她也会跟着一掌拍死自己呢,怎么样,我这生死劫是不是很厉害?”
说完,他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哭起来,一边笑,一边哭,看上去就跟疯魔了般,一如适才进来之时。
原来是这么死的。
袭青瑶又偏头往棺材里看了一眼,燕蓉菀嫁来袭家堡时,自己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那时候这个温柔大方又练的一身好武艺的师嫂她喜欢的不行,可如今……
她纵容设计父亲杀了二哥,又亲手杀害大哥一家的凶手在袭家堡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逍遥二十余年,真的太残忍了。
可如今她已然殒命,还是死在袭青岩手中。
袭青瑶痴痴地笑了笑收回目光,天意弄人呐。
她也说不清此刻自己这心里是何感受,好像忽地破了个洞,寒风一吹便拔凉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