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凤与宁向凤缨行礼退下后,出招摇宫门向后山走去,北陵常年寒冬,招摇宫的后山是北陵最温暖的地方。
她脱下身上的锦裘,径直走进后山,里面的药池散发出氤氲的水雾,仿若仙境,药池的中间两条铁链牢牢锁着一个男人,那人下半身是波光粼粼的鱼尾,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他的头低垂在水面,准确的来说是一个鲛人。
“爹爹。”凤与宁蹲下来小心翼翼道。
鲛人钟伶抬眼看她,不语。天蓝色的瞳孔里散发着淡淡的忧伤,绚丽的长发掩盖住了他精灵般的耳朵。
“你还在怪母亲吗?”凤与宁不忍落泪。
“她利用我,屠戮我的全族,将他们诱骗至此,剖腹取珠,千百个鲛人的性命化成这么一颗鲛人引,我不该恨吗?”
“可我出生心脉具断,母亲炼化这颗鲛人引是为了救我的命。”凤与宁声泪俱下,“爹爹,很多事情虽然已经无法挽救,可母亲承诺了要还你自由,你可以回东海了,高兴吗?”
钟伶只觉苦涩,声音微颤:“回不去了,这是我的宿命。”
“爹爹,如果你不能快乐,那我就盼着你平安,蓬莱宫里的长明灯将永生不灭,日日为你祈福。”凤与宁起身离开。
钟伶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抓她的裙角,却从手边滑落,张开嘴喃喃:“宁宁。”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自言自语:“别信她,除了了你自己,谁也别信。”眼角滑落了一颗珍珠。
出了后山,凤与宁擦干了眼角的泪,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帝子。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积雪却早已落落后后的一层。
凤缨带了一个侍从,拉了一口寒玉棺,玉棺通体幽绿,向其靠近却充满了寒意,她示意身边的应荣让侍从将玉棺放在后山门口,她抚了抚发髻,只身一人走进了后山。
“伶郎。”凤缨轻唤。
钟伶见来人是她,眼睛都不抬一下。
“不看我一眼吗,我身上穿的可是你当年亲手织的鲛绡。”凤缨展开双臂,脱去外袍,里面的鲛绡轻如流云,薄如蝉翼,“我老了,可你还没有。”
“我知道你怨我,可你都忘了,刚刚得知有阿宁的时候你多开心啊,阿宁生出来小小的,你抱着她仿佛怀里抱着千金重的珠宝,我当时心里想,我绝对不会让阿宁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凤缨沉浸在自己回忆里。
“你是为了宁宁,还是你自己。”钟伶冷笑。
“伶郎,我原本是卑贱的肮脏的,可你向我伸了一把手,我以为你能救我于水火,可我发现不能,你和其他人根本没有区别。”凤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东海初见,那时你不该救我,我们善始却不能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