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首都的冬天很冷,很干燥。
人生前十八年,戎真生长于南方的一个海岛,岛上有晴天有雨天、日出日落,但从不下雪。
因此戎真很不适应来首都读大学的日子,特别是冬天,即使到了第二个年头,天一冷,她是真不愿意出门,但得去上课、去图书馆自习、去兼职,还有一些必须应付的社交场面。
寝室的小幺和隔壁电影学院的男生在寒风凛凛里甜蜜陷入初恋进行时。
男生是话剧社的副社长,给了四张年终大戏的入场券,请她们全寝务必赏脸。
戎真毫无兴趣,换做以前她会断然拒绝,但以前也不会有人邀请她。
演出当天,戎真硬着头皮和室友们来到电影学院。她是个俗人,看不懂话剧,从最初的如坐针毡到后来的昏昏欲睡,中途试图欣赏一下台上的表演,但心灵实在无法共鸣,只有放弃。
好不容易熬到表演结束,小幺捧着鲜花带她们到后台给她男朋友庆贺,对方的室友们也都来了捧场,一时间后台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戎真皮笑肉不笑,无法理解这种“携家带口”捎上双方寝室的交往形式。
期间一个男生孔雀开屏,戎真读懂了他的暗示,心里恶寒,但顾虑到室友们在场,没有给人当众难堪,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卫生间里挤满了换装、化妆的漂亮女孩,戎真七拐八绕,直接从一个侧门溜到了礼堂外头。
深夜的首都更冷,好在没刮风,路灯均匀地点缀在一排光秃秃的银杏树里头,看着冰凉凉的。
戎真戴着帽子、裹着围巾、双手揣兜地静默发呆,消磨时间。
徐曼君就是这时候突然斜窜出现她在面前的,吓了戎真一跳。
“同学你好。”
戎真以为她是来问路,没立刻回应,对方却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叫徐曼君,是一名明星经纪人,你可以叫我曼君或者Mandy。我最近在帮剧组选演员,觉得你很合适,请问你有兴趣出演电影吗?”
事情有些离谱,戎真的手依旧插在兜里,“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抓壮丁呢,什么剧组这么缺人,黑灯瞎火的逮着个人就用。
徐曼君微露诧异:“哦,那你是——别的学校来看话剧社节目的?”
算是吧,戎真点头。
“那你对表演应该也是比较感兴趣的?”
戎真皱眉,面前的短发女人戴一副细框眼镜,化了淡妆,衣着得体,看起来不像骗子。
意识到自己貌似真的被看上了,戎真把围巾往自己脸上扯了扯,掉头回室内:“没兴趣。”
女人跟在后头:“吴明超导演的电影你看过吗?《白塔飞鸟》、《天亮之前》,这次他的新电影正在筹备,有一个角色我觉得非常适合你,我们可以聊一下吗?”
戎真又怀疑这人是骗子了。
吴明超的电影她没看过也听过,但这样的大导演的电影还找不到人?她的耐心到了临界值,忽然手机响了,是室友打来的电话。
“喂,真真,你在哪呢?”
徐曼君安静地竖起耳朵。
“来了。”
挂了电话,自称Mandy的女人还黏在她身后,戎真先一步看见不远处正在找她的室友们,她觉得她被“星探”搭讪的场面如果被撞见会很尴尬。
“同学……”
徐曼君刚试探地开口,戎真朝她伸出了手。徐曼君心满意足且心领神会把名片放在戎真的手心里:“随时可以联系我。”
戎真扯起嘴角敷衍地笑了下。
回过头,戎真随手就把名片和这件事丢了。
几天后的傍晚,最后一节课下课,人潮中,戎真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徐曼君。
在一堆赶着去食堂吃饭的朴素大学生里,一个戴墨镜、穿高跟、拎着个名牌大包的女人,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戎真,去吃饭吗?”同学问她。
“你们去吧,我回趟寝室。”戎真说,但下一秒看向徐曼君的眼神冷冰冰的。
徐曼君暗叹这个女孩貌似脾气不太好,但又忍不住观察她因薄怒反而更有一番生动的脸,她摘下墨镜,先开了口:“没等到你消息,我就托人问了下话剧社的学生,7号晚上有个穿黑色羽绒服、戴酒红色围巾的女生有没有人认识。”又补充了句,“外校的。”
徐曼君开车带戎真去了一家私人会所。
路上戎真心不在焉地听徐曼君讲吴明超的新作《重山》和想要她饰演的角色小小。
戎真不明白,按徐曼君说的,如果当时她是抽着根烟在外头吞云吐雾的话还说得过去,但她缩着脖子明明像只死鹌鹑,哪一点被她瞧中了?
私人会所走的雅致中式风,人很少,徐曼君没要包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人面对面坐下。冬天天黑的早,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