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鄞难过起来。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过于阴狠毒辣,所以不愿意和他靠近?
他背过身去,不敢看铃铛的眼睛。
李承鄞咬着牙说:“是,我就是这么不择手段,狠毒凶残。但是你既然到了嫁人的年纪,那嫁给谁不是嫁!”
他的声音低落下来,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委屈:“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不管怎么憎我厌我,只要你别离开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铃铛还是不说话。
李承鄞的情绪越发低落,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来:“但是不管我对别人做什么,我都……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也是真的,没想过要伤你一丝一毫。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
一阵梅香扑了过来,铃铛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知道。”她低声说。
“我昏迷了那么久,醒来的时候,身上没长一个褥疮。”
昏迷不醒、不能吞咽、二便失禁的病人,往往躺上两天,身上就会出现压疮。
一旦出现压疮,窗口处会逐渐从红肿变得硬结疼痛,皮肤逐渐破损,形成溃疡,渐渐变得骨肉外露,肢体上出现空洞,再加上二便失禁、吐血、流汗,她的伤口会逐渐感染,流出黄色,黄褐色,灰色,绿色甚至褐色的脓液,孤零零地躺在自己的粪便中,在无线痛苦中慢慢熬死。
想要不长褥疮,每个时辰翻身一次,必要时甚至两刻钟就得翻身一次。床单被服必须干净平整,皮肤必须清洁干燥。只能食用流食,而且必须食用那些高营养的东西。
就更别说卧床时间太长会造成肌肉萎缩,就算没有压疮和感染,她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更别提她是女孩子,一旦护理不周,只怕要面临还没嫁人先染上脏病的风险。
但是这些都没有。
她醒来的时候,衣着整洁,被褥蓬松,口齿干净,指甲整齐,发丝柔顺,满室生香。
她见过瘫痪在床的病人,就算娘亲照顾着,身上也不可避免长出了褥疮。
可是这人,一旦长得褥疮,就活不成了。
若是没有李承鄞,怀着对她无限的温柔、耐心和爱意,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李承鄞的爱,她从来都感知得到。
他的付出,她全都懂。
李承鄞心神巨震,猛地转过身来,抓住她的肩膀,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铃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一直在逼你给我一个答案……”
要不是笃定李承鄞爱她,她又怎么敢在李承鄞身边,这么肆无忌惮呢?
若不是知道他的心意,她又怎么会,那么恐惧异性的时候,却任由他靠近、拥抱呢?
那个银铃手镯,那个同心结……
真心,是拿真心换来的,李承鄞早就把一颗心捧了出来,所以她把自己的命堵了上去,来赌两个人的未来和前程。
她已经把自己能给的,全都给出去了,信任、学识、谋略,还有……身体。
李承鄞早已泣不成声。
她把脸贴到李承鄞颈窝,喃喃地说:“李承鄞,你知道吗,你总给我一种感觉,就是阴沟里的耗子,因为没见过阳光,就把火星子当宝。”
“我以前一直不敢说,怕你生气,怕伤了你的心。”
“但那是耗子的生活,不是人的生活……所以我们该去地面上看看了。”
“阳光刺眼,会有点疼,你要忍耐一下。”
“别怕,我在,我一直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