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高中了啊,你的九年义务教育已经结束了。”
“惯性。”何繁清晰作答。
潘磊被怼的鼻孔不住翕动着,少年这幅冷淡样子简直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潘磊不得不怀疑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父子两人轮番折磨。
潘磊提醒自己不要再被何繁带偏,他清了清嗓子:“你不是将来要从事物理研究吗,连星星都知道和其它星星组成一个星系,何繁,你不是一颗星球,你是一个人,不能只讲着自转,你的身边也要围绕一些什么。”
日头不知何时转去,少年眼底波澜不惊,隐约透着暗墨绿色,是窗外那颗半死不活的老树的影。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还是没有。
潘老师转动着水杯,捏着水杯的手指暗暗使劲,在杯壁上留下了指纹:“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物理老师,你爸是我们班里混的最好的,但如果让我再选一次,何繁,我决定不会想成为你爸这种只知道自转的人,当然,你爸能追到樊佳期还是有两把刷子,其实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佳期学姐怎么就看上你爸了呢。”
说到这个名字,潘磊看到何繁眼底涌动,他知道少年的心绪被挑动起来了。
潘磊常常觉得何繁的情感被像是被灌进了水泥里,即没有波动,也不流动,死气沉沉一片,缺乏情感滋养的生命犹如枯枝败叶,只是等着起风了将其卷走。
然而他才十八岁不到,被一群生机勃勃的年轻人衬着,这样枯槁下去,并不是祥瑞的兆头。
潘磊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
“天文台的钥匙我交给你,除了学习,还要积极参加其它活动。”潘磊摸摸下巴,似在思索:“开学演讲不是被你搞砸了吗,学校要办运动会,那你就去当解说员吧,这事我去跟马主任说。”
何繁看着钥匙,铜制的钥匙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潘磊故意喝水,留给他时间做判断。
他清楚何繁并不是青春期的叛逆,别人说东他往西,故意用特立独行来标榜自己特别。这孩子是基因里遗传的理性,外加后天环境造成的淡漠。
他将生活视为一道道习题,他不喜欢冗杂的步骤,只挑最简洁的解法。而眼下潘磊提供了最简单的解法。
“好。”
何繁答应下来。
“别活的像个僵尸一样。”潘磊总算舒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坐的时间久了,腿有点麻,他起身拍了拍何繁的肩膀。
何繁微微点头:“非要这么说,吸血鬼好听一点。”
潘磊的手静止在半空中。
他们父子俩的幽默如出一辙的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