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你们拦不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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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外,何繁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似乎有点舍不得他离开。
而那颗含在口中的橘子糖,正在舌尖慢慢回转着化掉。
像极了他的生命,也像极了他们的缘分。
橘子糖终会融化,但香气和味道永远忘不了。
另一头,赵简简提着沉重的婚纱裙摆气喘吁吁的狂奔着,缎面高跟婚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清脆的响声。
转过一个拐角,她一眼瞥到前方那个清瘦背影。
每一个时空里,每一条世界线里。
这背影令她无数次魂牵梦绕,一眼就认得出来。
偏偏在这条世界线里,她怎么都没看出来。
此刻的话,也不晚吧。
“何繁。”
她叫了他的名字。
何繁停住脚步。
这……是赵简简的声音。
幻听吗?
“何繁!”
不是幻听。
真是她。
这样阳光灿烂的天气中,像是头顶炸开了一个响雷。
她……怎么出来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自己的婚礼现场。
她应该一手举着香槟,一手挽着自己的新郎,接受全场嘉宾的祝福,喜悦的成为人妇。
怎么会在会场外的长廊上叫住自己?
……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之间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画着精致的新娘妆的赵简简声音已经哽咽。
眼睑处亮晶晶的,已经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眼影亮片。
不可能的,怎么会呢?
他藏得那样好。
赵简简什么都不会知道。
赵简简身体前倾,用尽全力朝着那个无动于衷的背影大喊着。
“为什么不能两个人一起解决问题,而是一个人默默承担!”
心脏痉挛了一下。
何繁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肩膀不自主的颤抖。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转过身。
何繁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的声带,让自己听起来和平时那个建筑师一样慵懒随意。
“赵老师,礼金已经给周柯了,你该不会这么小心眼,跑出来找我再要一份吧。”
“何繁,你到底要瞒我多久?”
她一句话说出来,他的脸色就跟着灰了一层。
“赵老师,你在说什么啊?快回去吧,周柯他们都等你呢,新娘跑出来像什么……”
话才说了半截,赵简简冲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双手紧紧的环住他清瘦的腰,何繁觉得背上一凉。
她哭的好伤心。
隔着两具薄薄的皮肉,隔着交错的时空,两颗心脏再一次距离的那么近,咚咚共振着,连宇宙都要为之一颤。
何繁知道赵简简知晓这一切了。
“我该早一点发现的,我该早一点的……”
赵简简将头埋在他的腰间,无比自责的抽噎着。
“都怪我,没有认出你……”
这一切都是他的决定啊,跟他的女孩有什么关系呢?
要怪,也得怪他自己。
“简简啊,对不……”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何繁觉得鼻腔一热,鲜血喷涌出来。
口腔中腥甜气息越发浓重,血液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抑制不住……
整个酒店都在飞快的旋转,只有她环住的手臂像是安全带,让他有所依靠。
即便如此,何繁眼前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身子棉花一样发软,整个人滑倒到在酒店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陷入昏迷前,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终于看到了赵简简。
那是他的女孩。
“何繁,何繁,求求你别吓我。”赵简简哭的妆都花了。
她洁白的婚纱上,已经蹭上了湿哒哒的血迹。
做新娘子的人,不能弄脏婚纱啊。
何繁想要开口笑她一句,嘴巴已经僵硬,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的,世界熄了灯,他的手重重的垂落在地上。
他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是在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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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人的走廊里,阳光如瀑,大理石地砖闪着潋滟的光。
赵简简纯白的婚纱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渍,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头纱早在刚才奔跑过程中坠落,不知道掉在何处。
她抱着昏迷的何繁。
一声又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