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重症监护室。
走廊里,赵简简蜷缩着身子,双目涣散,一声不响。
施翩揽过她的肩膀,发现她身上异常的冰冷,肌肉十分僵硬,不像个活人,像是一尊石膏雕塑。
门推开,蒋存南走了出来,赵简简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臂。
“他怎么样了!”
“简简,你……要做好准备。”
蒋存南垂下头,声音低的自己都快要听不到了。
作为一名专攻复杂疑难手术的心外科医生,他跟很多家属说过类似的话。
但只是这一次,他冷静不下来,后槽牙直打颤。
“他已经,撑到极限了。”
语音未落,面前的女孩身子战栗了一下。
蒋存南想要扶她一把,赵简简却立刻站稳,眼神平静又坚定,迅速掩盖了刚才一刹那的崩塌。
她缓缓将自己的双手从蒋存南的白大褂撤下。
“我知道,他已经坚持了很久很久了,很辛苦吧,都怪我,我该早一点认出他来的。”
她抬起头,眼中泪光点点:“我想要看看他,可以么。”
“简简,他还昏迷着,而且你……”
顺着蒋存南担忧的目光,赵简简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还穿着婚纱。
白色婚纱上还挂着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斑驳又骇人。
她拂去眼角的湿润:“是啊,不能让他见到我这个样子,我想我应该去洗个澡,换身干净一点的衣服,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我要回家,不行,我不能回家,参加婚礼的亲戚们都在家里……”
她头晕脑胀的喃喃自语间,施翩递上装着衣服的纸袋。
“存南让我带点衣服过来,说你可能需要。”
赵简简看向施翩:“施翩,蒋存南,谢谢你们。”
施翩本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咽下了,她摇摇头,表示这并没有什么,旋即将一张房卡塞进赵简简手里。
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在医院对面的酒店里帮赵简简开了一间房。
直到拎着纸袋的赵简简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施翩才看向蒋存南,问出了卡在喉咙间的问题。
“何繁的病情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怎么一下子好好的人就成这样了?”
“还有简简和何繁又是怎么回事?”
“存南,怎么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情,你怎么瞒了我这么多。”
……
施翩越说越急促,蒋存南耷着眼睛,哑着声音说。
“说来话长,我慢慢和你解释。”
蒋存南缓缓坐到走廊的座椅上,施翩坐到男友身边。
“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可能会有点难以置信,但我保证每一句话都是真实发生的。”
施翩静静地看着男友。
蒋存南是个内心强大、情绪稳定的人,很少能看到他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
施翩将手覆到了蒋存南的手上,她感觉到那双常年拿着手术刀的手,此刻也像是手术刀一样不断渗出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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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病床上何繁依然昏迷中,赵简简在酒店洗了澡,卸了妆,换了身衣服,然后迅速返回病房。
此刻的她正拿着水壶从病房里走出来,刚好看到了站在服务岛前询问护士的周柯。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赵简简友善的点头示意。
才半天的时间,一切都彻底变了。
彼时,她还是他的新娘。
这一刻,却彻彻底底成了陌生人。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周柯,我对不起你,突然的逃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吧,但是我还不能离开这里,我要留在他的身边,我们错过了八年,不,比八年还久,这一次,一分一秒我都不能浪费,之后,我一定上门和周叔叔周阿姨道歉。”
“不,简简,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冒充旅行者,其实这两年,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偷到钻石很开心的小偷,没错啊,你在我的生命里,宝贵的就像是一颗钻石,可是走在阳光下,我却总是提着心吊着胆,总是惴惴不安。”
赵简简想说些什么,周柯伸手示意让他说完。
“当初只有顶替了他,才能成为你的爱人,我被诱惑了,而且他说过,他和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出现,我想着,如果娶到你,也许就再也不用害怕了,我以为只要没有失主,你就彻底属于我了”
“他没有食言,周柯,他参加完婚礼就打算永远离开的,当初他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是……”
眼泪迅速溢满赵简简的眼眶,周柯想伸出手去揩掉她脸颊的泪。
抬起手的瞬间,他意识到,赵简简还是那个赵简简,但是已经不是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