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捧了荷叶为底的白瓷盘子挨个递上,再至裴章跟前时裴章摆手。晴雪行至裴曜之时,半蹲行礼,纤长细嫩的手指将糕点捧至眉目之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羞怯含春,若有似无地滑过裴曜的脸。
裴曜随手捏了一块,目光并未停留,晴雪见状立即殷勤地执壶替他斟茶,顾昭冷眼瞧着她这般没有规矩,朝着采薇扬了扬下巴。
采薇会意,上前借着搀扶她,小声开口,“咱们回去将这糕点方子默下送来,”实则狠狠掐住了她的胳膊。
看来这是早就筹划好的了,顾昭心头薄怒,以往还是她过于温和了,才叫人生出可欺的印象来,倒是她的不对了。
只是这个时候还需沉住气才是,顾昭并未搭理她,依旧与几人从容说着话儿。
杨成君视作不见,目光不经意的瞟过一旁的申蓉还是如往常的安静,小口喝着饮子,心里却是对这两位竞争者颇为不屑,申蓉不必说了,根本不曾入过她眼,而顾昭若连下人都管束不好,又拿什么来与她争呢,阿娘先前是吓唬她的吧。
顾昭这一晚也没什么性质了,先是一个杨成君阴阳怪气,再有晴雪让她失了颜面。
她匆匆回屋,就让人将晴雪唤过来,“我这里容不下僭越的奴才,若是做我的丫鬟委屈你了,便自行回洛阳去吧。”
顾昭不想说那些废话,去劝有主的奴才如何行事,只是若敢在她底线上蹦跶,她也不会客气。
“奴婢知错。”她看着可不像是知错的样子。
顾昭未曾出声,也不曾唤她起来,晴雪跪得久了有些沉不住气,“娘子也不必拿我撒气,这本就是娘子与奴婢须完成的使命,奴婢先替娘子探探路罢了。”
采薇哪会坐视晴雪顶撞顾昭,两步上前结实扇了晴雪一巴掌,嫩白的脸庞顿时就通红起来,晴雪捂着脸发懵,“你,你敢打我?”
她在太后宫里是被娇养着,以备日后送给权贵人家的,虽说免不了受气,但也没被打过,采薇见她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子,又丢了顾昭的脸,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点我们娘子行事了。成日里扭着腰,作个轻浮样子勾搭男人,你自己犯贱就行了,别想着拖累我们娘子。”
顾昭下结论,“莳花馆以外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出去了,若是再不老实,我就将你发卖出去,你的手段尽可去别家展示了。”
晴雪这下才这么多慌了,“奴婢知错了,娘子不要赶我走,我愿意听娘子的,禁足在府里,娘子若不通传,奴婢绝不出莳花馆。”
等几人退下之时,顾昭单留了采薇,她心里仍旧乱糟糟的,找不出头绪来,太后赐下的两个婢子留在身边终究是祸患,晴雪倒也罢了,绿萼与她相识多年,顾昭去宫中时也多得她照应。
她捏着额头沉思。
顾昭这莳花馆院子颇大,四个大丫环住的屋子自然就宽,当时顾昭安排住处时也存了心思,将晴雪与采薇安排在了一处,绿萼与芍药一屋。
晴雪拉了绿萼到她的屋子,揉着发酸的膝盖抱怨,“太后娘娘如何吩咐的,五娘子分明就是没有放在心上,我一家子尚且在太后娘娘手里呢。她罔顾我们死活,还不许我自己出手了。”
绿萼拧眉摇头,“这里是裴家的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这般鲁莽行事,迟早害了自己。”
“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在我面前不必装什么好人。就算你装得再好,这里谁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不是洛阳的探子了?蝼蚁尚且偷生,我想要好好活下去有什么错?”
她虽是宫婢,但在宫里被太后娘娘抬举,别人都是奉承她的,哪里是受得住冷落的人,在这洛阳她才真正体会到了难处。
绿萼说不过她,何况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们从洛阳到冀州,其实一条必死之路,早晚的事罢了。
晴雪行事虽然轻浮了些,但她是在搏一条命,若是跟了裴府的哪个郎君,洛阳那边的人就会一直觉得她有传递消息的价值,裴府的人也会留她一命。
顾昭自觉此事丢人,这几日称病不愿意踏出院子,林氏让身边的姑姑来探过,确认无事才放心,又让人送了滋补的物品来。
裴曜听到她已经有三日未出院子了,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了然,此时在他书房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坐着一名青年男子,肤白似玉,五官俊朗,只是一举一动都流露着浪荡子的气息。
他目光狐疑从裴曜脸上扫过,“长乐县主既病了,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啊,我跟你一起吧,我问了程松,他又没啥文化,根本就形容不出,就一句跟仙女儿似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仙女,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裴曜头都没抬一下。
“你不会是不愿意吧,这么小气?”他目光越发的不可置信。
“这么无聊的事亏你想得出来。”
“那我清闲嘛,不似你这般忙,连美人都不让想了?我说你们裴府干脆改名叫表妹府好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