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性情坚定,一向是以政务为重的人,今日坐于案前,却迟迟没有动静,显然神思不属,程松知道,能让大郎君失魂落魄的唯有顾娘子一人了。
偏这事相当棘手,顾娘子与高珂婚期都订下来了,程松默默候在外头,他也有说不清的难受,大郎君婚事本就坎坷,好不容易心仪一人,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另嫁他人。
裴曜何等骄傲的人,为了顾娘子一次又一次的破例,他往日不屑为之的手段也耍了一次又一次,可惜顾娘子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裴曜如同一尊石雕静静坐了半晌,外头邓通带了余大夫前来求见,裴曜知道这是有消息了,“事情查得怎么样?”
“中原并无此药,这药必定出自异域。”余弋擅长疗伤,但私下最爱研究世间毒药。他有此判断也是因为药粉中几味香料非中原熟知。
“若是有人中了此毒会怎么样?”裴曜紧盯着余弋。
“若是中了此毒,男女合欢解毒只能短期压制,并非长久之法,我预计三月内若是不服解药,毒素在体内便会蔓延至肺腑,发作没有规律,但必定有蚀骨之痛,且极有可能暴毙身亡。”余弋轻轻摇头,下毒之人委实是歹毒。
“我知道了,多谢先生解惑,先生若想配制此毒解药,有需要的药材只管找人要。”毕竟余弋一直爱研制这些有挑战性的解药,而且依周氏这般的性情,再向旁人下毒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有解药是最好的。
裴曜只得庆幸自己严加勘察,早就盯紧了周氏与孟二娘,二人往来过密,不知商量着怎样的勾当。
裴曜不好贸然出手,只静待时机,等着看他们要捣什么鬼。这回他做好了周全的谋算,绝不许再出现类似上回坠马的事件,裴曜从不相信什么意外。
七夕酒楼那夜他周边布满了暗哨,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混入下毒,那人被悄悄擒获至暗室,严刑拷打之下只说被一老妪收买,是何药他并不知道,只让他下药,并且那只碗上的莲枝缠纹的花样比之其他碗的间距更大。
裴曜当即让余弋查看是何药,但当时时间紧迫,余弋只认出此药有迷情的功效,至于这药的配方他从未见过。
裴曜拧眉思索了几息,原本沉郁的脸色如同乌云散开,他甚至轻笑了几声,那就将计就计,让人换了一味普通的迷药。
后来果不出其料,这一切又是冲着顾昭去的。
可惜顾昭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嫁给高珂,九头牛都拉不出来,那味普通的迷药根本就不能让她回心转意。
邓通等余弋走后,接着回禀。
“那药虽是孟二娘下的,但属下查遍了荆楚之地,并未听说有此厉害的毒药,从前一直盯紧了魏国夫人,从往日靖安台的人查探的消息中找到一则秘闻。”
邓通将一页手抄纸张递给裴曜,上面记录着,当年梁王府上有一名美姬,来自西域,为了争宠,每每少量加入此药作熏香,梁王被其所惑,后来魏国夫人查出原因,将这美姬丢入了斗兽场,这药也就跟着消失了。
“毒妇。”裴曜咬牙切齿,十有八九给顾昭下的就是那味药,“周氏那里,派人盯着,严加查看,她与何人来往做了什么都要报上来。”
邓通连连称是,想到之前自己还劝大郎君纳了这周氏,如今看来这可不就是引狼入室吗,依周氏的心性,怕是冀州也要重蹈梁州的覆辙了。
“属下一直在查梁地当前私藏的那批宝物,但至今没有太多线索。”
裴曜摆手,“不必再查此事,若是周氏当真私藏了,王邑岂会放过她,怕是早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了,将我们的人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是。”邓通连连擦汗,幸好没有酿成大错。
“孟二娘何时启程?”裴曜动心忍性,也不能压制心中的杀伐之气。
“明日便会离开范阳,”邓通有些疑虑,不会大郎君要教训这孟二娘吧,孟家此来范阳贺寿,别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有此时也不宜与孟家翻脸啊。
裴曜沉沉开口,“让人送孟家人一程,务必让他们平安离开兖州地界。”
看来大郎君是要暂时吞下这口恶气了,邓通欣慰,他原以为大郎君心仪顾五娘,定会为了她出口恶气,如今看来顾五娘在大郎君心里也不过如此嘛,这周氏与孟二娘毫发无伤。
看来这顾五娘许婚之后,大郎君是放下了。如此甚好。只要这顾娘子嫁了人,大郎君与谢家联姻何愁不能成事?
裴曜把玩着手中那只玉佩,眼神阴狠,她不是惯来都安之若素,别人怎么安排就怎么顺从的么,那么这一回,该她顺从于他了。
她从踏出洛阳的那一刻起,便由不得她了。她竟然会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放过她。裴曜嘴角笑意扩大,看得邓通都觉得凉飕飕的。
顾昭几经挣扎,还是将七夕在梅园之事隐瞒下来,婚期本就定在十月,日子一天天在过去,她有时做噩梦也会梦到,高家得知了那事,对她万分嫌恶,高珂也变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