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很痛快的撤回军队,仅留下程林及一万士兵在城外驻扎,便大摇大摆带着顾昭和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而此时的徐州由朝廷派来的武威公江盛父子与徐州节度使谢峥共同抗击南帝。
南帝在徐州一战中折损近五万人马,心痛至极,暂时休战,目前也没有别的动作。
局势又到了从前三分之时的安稳,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总是格外惊心动魄的,此时没有哪方人马可以说是真正睡了安稳觉的。
而裴曜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出人意料,他在入青州之后,就将整支军队一分为二,一队护送顾昭继续往北回到范阳,一队人马随他潜伏。
顾昭再次踏入范阳的定北侯府时,一切都还如旧年气势恢宏古朴,但这一回到底物是人非了。在定北侯府大门口候着她的唯有裴珍和采薇二人,此时的裴珍已然是大人模样了,脸庞褪去曾经的天真圆润,下巴微尖,气度都沉稳了许多。
她一身素衣,头发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只有玉饰和珍珠,一见到顾昭下了马车,她灿然一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见过大嫂。”
顾昭上前握住她的手,“珍儿,”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泪光。
采薇泪水早就不可控了,顾昭将自己帕子递了过去,“我回来了,别哭。”
她们一同向内院走去,仆妇跟了老长的队伍,裴珍与她说,“祖母年纪本就大了,听闻阿爹去了,受了不小的打击,身子骨一向都不大好。哎,阿娘也是,先是知道阿爹去了,本就伤心欲绝,又得知四哥与杨家做下不忠不义之事,当时就晕厥了过去,四嫂也变了一个人,从前那般知书达理,现在成日摔瓶子骂人的。二姐姐已经定亲了,每日在屋子里绣嫁妆,偌大一个侯府,我只能勉强接过来。”
她提都没提裴章,显然裴章想让她与回纥联姻来谋夺定北侯的位置,让她寒心了。
裴珍从前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小娘子,林氏都说她只知道吃喝穿戴,现在竟也执掌一府事务了,如同顾昭一样,在阿娘病倒后一夕成长,这世间磨难就是有这样的本领。
顾昭一路进来,见府邸干干净净,奴仆们各司其职,就知道裴珍用心了,“姐姐回来了,这中馈我就交还给你了,我也偷偷懒。姐姐跟大哥成婚我也备好了礼物的,只是南北隔得太远,就没送过去,回头我让人送到姐姐院子里。”
“谢谢珍儿。”
“大哥和……卢先生可还好?”
“他们都好,只是要晚些再回来了。”
顾昭一路劳顿,裴珍将她引到裴曜从前所居的梧桐院,“我想着你们成亲了,肯定住这里更合适,就做主把姐姐的常用的物件搬了些过来,略收拾收拾就能住了,衣物也都有,姐姐换洗了去给祖母请安吧。我先去陪陪祖母。”
顾昭再次感叹裴珍成长地实在太快了,方方面面竟都考虑得这样周祥。
这是顾昭第一回踏足裴曜的寝房,跟他书房的摆设装饰很像,极致的整洁与简单。一张古朴的架子床被玉青色的帘帐笼罩着。
床边一张软榻和黑檀木的长桌,墙角同色的大柜和箱笼整齐码放着日常用品。床头边上的小柜子上一只润白的瓷瓶里头插着一只莲蓬,往事席卷心头,顾昭这回莫名就知道这是她十二岁初见裴曜之时,赠他的莲蓬。
素手轻轻抚上,原来他们的纠葛早在那年就被命运暗中牵线了的。
现在这个人已经是她的夫君了,而他的夫君呢,在替万民征战,开太平之年。
猝不及防的,眼泪就这样滚落下来,思念就像呼吸那样时时存在。
采薇和芍药一同替她换了舒服的常服,她顾不得歇息,先去裴老夫人的院子,裴珍到了有一会儿了,有她哄着裴老夫人,老太太精神好了一些,她梳着整齐的发髻,花白的头发抿得整整齐齐,顾昭行了大礼,“孙媳回来了,如晦要晚些才能回来看祖母。”
“好,你过来。”裴老夫人朝她招手,她眼睛越发看不清了,等顾昭走近了打量,老夫人轻轻点头,“你们二人成亲我就放心了。”
顾昭走到她跟前,结果老夫人亲自递过来的一对玉镯,整体透绿,是珍品,“这是我们裴家妇的传家之宝,一直在我手头,现如今交给你了,望你以后与如晦相互扶持,白头偕老。”
顾昭哽咽着点头。
裴珍又跟着她去了林氏的院子,昔日那样的美妇人苍老了不止十岁,她强撑出的笑意,让顾昭有些恍然,终究是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但顾昭会护着他们的,如果裴曜要清算裴章之前的事。
祁山以北的天水郡,是前往雍州的的咽喉之地,陇西地区的防御重心,驻扎着雍州节度使的一万士兵。此时雍州居然冒出了反叛之人,乘着夜色杀入了天水郡,雍州混乱成了一团。
王衡得知战报后立刻八百里加急送了信息给王相,让他迅速将赋闲的张猛重新启用,毕竟张猛是定国公之后在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