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澹说了“不是”,沈遥凌就信了。
但在旁人眼中,却并非如此。
大把的人觉得,就是她哇哇大哭,把宁公子逼急了下不来台,才会说出那般话。
姻缘这事本就讲究个心领神会、水到渠成,少年少女之间,心慕与否,哪里会有人明说,更不可能有人明着问的。
说不定,宁公子只是一时口快,结果致使覆水难收。
惋兮叹兮。
这些不相干的人,不知为何似乎对宁澹与喻家大小姐的事有执念,想着盼着他们能结下金玉良缘。
最后结局不如意,当然就该怪在坏事的沈遥凌头上。
怪她自己不讨宁公子喜欢,就要上赶着毁了旁人顺水推舟的姻缘。
简直就是心机深沉、骄横跋扈。
外人说什么,沈遥凌是无所谓的。
但后来回头想想,若单纯从她所得的结果往前倒推,她确实要为自己这个举动负一定的责任。
哭着找人质问,实在是太难看了。
姿态低得不能再低。
姻缘之事最讲究缘法,她本不应该强求。
人性是复杂的,她以为是争取,或许在对方看来是逼迫。
可她想要的,又并非妥协。
后来她与宁澹夫妻多年,也不能说是没有情谊。
但每每想到,这情谊是她哭来的,求来的,等来的。
她心中就寡淡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强扭的瓜不甜。
拼尽全身力气,最后所得非所求。
这样多的、绵绵不绝的麻烦,全是由一时感情的冲动带来的。
实在是不划算。
这一世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危机既除,典学们忙着安抚受惊的学生,兵士们排成列护着其余学生分批离开,至于医塾的人,有宁澹守着。
沈遥凌顺从地跟着人流走出去。
她未入局,自然也不会再搅局。
明年开春便是花箔期,她年满十六,喻绮昕与她同岁,也到了该要定亲的时候。
若是宁喻两家真有喜结连理的缘分,这一次绝不会被她这个坏人给搅扰。
天还早,沈遥凌没急着离开太学院,她顺着波光粼粼的湖边一直走,走到一株常青树下,发现了很眼熟的暖手炉。
沈遥凌笑了笑。
前头那些思绪不必再想了,她有现在该做的事。
沈遥凌轻声说:“老师。”
四周无人应答。
“老师,快出来吧,我都已经看见你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遥凌背后才窸窣几声,钻出来个不甘不愿的魏渔。
看见他,沈遥凌就弯起了眼睛。
“放心呀老师,今天不叫你干活,只是有些问题请教。”
魏渔慢吞吞地走近,长发轻轻摆荡。
“
手炉,还我。”
沈遥凌很听话地递还过去。
魏渔伸手来接,两人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
沈遥凌没什么反应,魏渔却是一僵。
好冷。
比他的还冰。
魏渔顿了下,收回手。
“不要了。”
沈遥凌以为他因手上的触碰而害羞,也没再劝,从善如流地继续揣着那个手炉。
她坐到魏渔旁边,流利地背了几句书上的内容,全是不解之处,想向魏渔探讨。
然而无论她问的哪一方面,魏渔都能对答如流。
沈遥凌听他轻松点拨几句,便多了许多了悟。
她沉思一会儿,赶紧拿出随身带着竹笔和巾箱本记录,免得过了这会儿就忘记。
其实年少时记性足够好,倒也不必这样忙碌。她这个习惯是上辈子年过三十后养成的,若不写下点什么,总疑心自己又在浑浑噩噩度日了。
沈遥凌写得专心,再加上边写边梳理思路,一时间思如泉涌,下笔如神。
魏渔在旁等着。
等着。
就困了。
他习惯性地阖眼闭目,反正大半张脸都被长发挡着,就算这样偷懒打盹也不会被察觉。
况且,他也只能养养神而已。
对他而言,深睡实在是一件太艰难的事。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困意来得格外实诚。
不似平时那般缥缈,转瞬无踪,魏渔自己都未察觉,不知何时开始脑袋一点一点,摇摇欲坠。
沈遥凌正埋头专心致志奋笔疾书,不知何时右肩上忽地一沉。
她顿了顿,接着写完了手上的这一段,才慢慢停笔,偏头看了看。
魏渔已经睡熟了。
枕在她肩上的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