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结野郝二的说法,这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孩,是他原本的式神之一火童。不过在很久之前就分配给了本家进行辅助,一直到如今才结束了工作。
阴阳师在送我来之前,给我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预防针,像是“请您不要担心”“他是个乖巧的好孩子”“有什么尽管吩咐”之类的话说了很多。
而搬家过了几天后,我就选择拨通电话,对另一头的人说道:“结野先生,我得纠正你的说法。”
与我同在这一个屋檐下的式神与其说是乖巧的好孩子,不如说是让人心梗的家里蹲。刚搬来的那天,他说过有什么事尽管嘱咐他就行,结果那就成了这些天来我和他唯一交流过的话题。
因为,红衣童子连续三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足不出户地打游戏。
简直难以置信。
发现了式神这些天究竟在做什么之后,我再次拨通了其原主人的电话,面不改色地告知了他的式神成了游戏宅这件事,顺带确认了一下是否真的是式神自己要求地想见我。
一直闪烁其词的结野郝二在这件事上倒是十分有底气。他长长舒了口气,语调尽量安稳着告诉我:“这倒是真的。”
“是么,明白了。”我眨了眨眼。
换而言之,现在这样完全见不到人的情况,是故意的。
被动的等待向来不是我的作风。
所以第四天,在思量再三的情况之后,我选择指挥黑衣壮汉一脚踢开紧锁的房间,听到响动的人终于停止了打游戏,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毫不意外。
“午安,千城大人。”他看了眼摇摇欲坠的门,波澜不惊地向我打招呼。
“午安,家里蹲。”我神色自若地对他招了招手,“能陪我去街上买些东西吗?”
这房间还一如既往冷气开得很足,摆明了房间的主人是个怕热的。黑发红瞳的男孩眨了眨眼,却没有进行任何异议,只是摘下挂在耳侧的蝴蝶耳机,随后点了点头。
正午时分。
往往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
所有小瞧自然气候的家伙都会被吃到应有教训,这点不论男女老少,也不分人与非人。
二十分钟后。
湖岸旁。
“呕——”
穿着红色鹤纹礼服的男孩撑着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将被晒到半死的咸鱼那样奄奄一息,他浑浑噩噩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阻止胸腔内不断翻腾的恶心感,但是很快就又“呕”的一声吐出来。
我一边将冰冻的歩狩汗递给他,一边托着脑袋打量着这个倒霉的小家伙一阵,随后视线挪到对方看起来厚实的衣料上。
会变成这种情况也是预料之中,毕竟任何一个体感正常的生物,都不会在这种三伏天穿得密不透风。
除了眼前这位。
而当我询问对方为什么不换夏装这件事,蹲身在河岸边漱口的式神“啊”了一声,抬起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喃喃道:“…没有买。”一语完毕,他用手拦在眼前,避开从树荫间散落的阳光,再轻声补充了一句,“以前的衣物丢掉了,本来说是要买的,不过天气太热,就不想出门了。”
“……”
是自作自受呢。
我面无表情地这样想着。
“总之,你最好还是歇歇吧。”
“不,请别担心。”只有半人高的男孩押着胸口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他的神情上难掩虚脱之色,我恐怕会以为对方的不适只是个错觉,他用纸巾抹了抹嘴,语调平淡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虽然很不喜欢工作,不过为了生活,单纯的中暑而已,我还是可以克服的。”
“是么。”我看了眼上空火烧火燎的太阳,随即点了点头,“那就再逛三个小时吧。”
火童:“……”
火童:“其实,克服困难之前,通常都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事实证明,所有逞能的家伙在面对确切的障碍时都是纸老虎。
姑且不论为什么式神还能中暑这点,我也觉得他最好还是在这里再休息休息最好。我目视式神抱膝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对方的脸上。
这家伙明明说自己讨厌工作,但偏偏是自己主动提议要到我这边来的。对这点,我倒是很好奇,他是报以什么样的心态。
或许是因为我盯的时间太久,对方很快意识到了我的视线,黑发红眼的男孩从膝盖上抬起自己的脑袋,往我这看了一眼,以毫无波动的口吻说道:“我脸上沾着呕吐物吗?千城大人。”
“请安心,没人比你的小脸蛋更白净了。”我挑了挑眉。
如果说是结野郝二那样的工作狂是因为没有选择,火童却是有自主决定的权利,怎么说都能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
那么问题来了。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要来我这里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