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准备拉开,身后崔杋圭却轻微地拽了拽我的衣角,又问:“您真的没事吗,怒那?”
我烦躁地甩开他,“你好烦啊,还有,我未成年,你叫我姐姐?”
崔杋圭诧异地瞠目结舌,“未、未成年?我们公司大胆成这样了吗。”
“我只是来打零工的,跟你们公司没有正式雇佣关系,这算社会实践啊社会实践,懂不懂?”我越来越焦躁,甚至想要抖腿,“我很好,特别好,然后我要走了,再见。”
“你好像害怕我?”崔杋圭突然问道。
我如遭雷劈,僵硬地扭头看向他,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了声,“哈?”
“就是很怕我嘛。”崔杋圭莫名其妙到发笑,“为什么?明明我在讲敬语吧,你才是一直在用半语。”
我嘴硬:“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怕了?”
他颇有些欠吧嗖嗖:“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
崔杋圭撩开红卷刘海,隔空点着自己的眼睛。
“完全在发抖啊。”
哈?!
我这才意识到,“想要抖腿”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了。
“我劝你别多问。我告诉你,我有隐疾哈,应激了就这样!你们公司录用我,也是响应政府福利政策的指标。”
“!真的?”
这么离谱的发言,他居然好像还信了。
看来就算我高中肄业,智商和文化也是远超爱豆行业的。
崔杋圭嘴没跟上脑子,“这是你那次不小心摔下来受的伤?”
...诶?
我大脑停顿一秒。
他以为我是失足坠楼?
我蓦然感到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与轻松,像有温热的潮汐蔓延在胸腔。
我最近不太能控制情绪,但只要冷静下来,头脑倒都还算正常。
就职HYBE有一个多月,我多多少少也道听途说了些成员们的事。众多评价里的崔杋圭,平时爱闹,但其实善良又热心。正因如此,我认为他刚才应该只是单纯想帮我。
我安下心来,深呼吸道:“我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好意。”
“如果工作中受到不公平对待的话,要努力向外反馈才行。”崔杋圭散漫地笑,“拿我来说,拍摄总是故意切我镜头的话,我就会在直播里抱怨。”
“这种事情,越忍就越过分。消极情绪全都留给自己,身体和心理都会出大问题的。”
我天呢,他这是以为我被职场霸凌了???
失足坠楼落下残疾的未成年少女,在政府福利政策的帮扶下,获得宝贵的勤工俭学机会,却因为身体缺陷遭遇职场霸凌,变得敏感胆怯...我胡扯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在此刻形成了闭环。
我要怎么说整个助理组的前辈都给我跑过腿。
我无语道:“你人还怪好的嘞。”
崔杋圭笑眼弯弯,捻着鬓角的碎发,得意地回:“你都还没怎么和我们接触,你不知道,我在组合里被叫作天使的。”
“啊?啊,行吧。”
“所以。”崔杋圭确定我情绪松弛下来,话锋一转,微弱地靠近半步,“你那天为什么会朝我笑?”
他调侃似的补道:“呀,不会是整蛊吧?我当时真的被吓到了。”
朝你笑?
我回想了一下,有些犯难。
这要咋说?感谢你提供灵感?
我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头脑空白地敷衍:“正巧和你对视了,那个瞬间,突然觉得你跟我挺像的。”都挺漂亮。
“本身当时精神也有些混乱,说不太好,我也记不清当时朝你笑了。”
“就这样。”
崔杋圭眨了眨眼,消化着这几句答复的同时,思维发散到目睹坠楼现场的那天。
天很蓝,阳光很好。忙碌行程中难得的闲暇,他晃悠在网红咖啡店前庭,心情却莫名躁郁。
他想着容不得自己半分意见的造型,想着无论如何也分不到自己头上的资源,想着和秀彬哥两相调侃“你也只有这点镜头吗?我也是!”。
他想着这样的经历,甚至有一瞬间渴望给职业生涯按下暂停键。
崔杋圭被粉丝塑造成玫瑰,塑造成蝴蝶与小狗,他知道自己形象的代名词,可爱的、灵动的、漂亮的、时而脆弱的...
烦躁到极点时,他想把这一切都给推开,直接破罐子破摔。
于是,便有什么真的摔落在他面前了。
像花朵,支离地摔在草丛里。
像蝴蝶,狼狈地从空中跌落。
像小狗,怔懵地、讨巧地扬脸笑。
...可爱的、灵动的、漂亮的、脆弱的。
原来是这种视角啊。
崔杋圭恍有所感。
公司和粉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