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是都察院侍郎,奏三皇子大病初愈,应当休养生息,不宜劳苦伤神。
见有人开头,作壁上观的官员纷纷退避三舍,任由两派之人互相挣闹,期间牵扯出了不少官商勾结,用钱买官之事,甚至连某些官员压箱底的人命官司都抖了出来。
瑞昌帝听得心烦意乱,连连下狱好几位官员后才道,“朕意已决,退朝。”
明哲保身的官员看到被拖出去下狱的同僚,忍不住松了半口气,恭敬有礼等上方那抹明黄色身影离开后,才缓慢往宫外走。
卫云远趋步走在后边,揉了揉发麻的膝盖,不小心偏头瞅见右相看过来的目光,饱含深意又带有笑意,接着对方就走了过来。
“威远侯不如同老夫一道,去府上取那副药方。”右相握着笏板,目不斜视,神色如常。
眼前这人才搅动一方浑水,朝堂局势瞬息变化,卫云远不得不应承下来,“下官谢过右相。”
于是还未走远的官员众目睽睽下,目睹了威远侯一路随行右相,并登上相府的马车离去,而威远侯府的马车则是摇摇晃晃跟在后边。
威远侯这是搭上右相了?
相府的马车外表朴素,内里却铺了一层柔软的棉垫,格外暖和。卫云远隐隐热出了汗,想不到右相竟如此畏寒,暖炉里炭火烧得红亮。
右相悠然自若,丝毫不在意气氛安静诡异,从暗格中拿出圆润的佛珠,慢条斯理地盘弄起来。
那串佛珠看着有些年头,光泽温润,檀木纹理分外流畅,仔细瞧去隐有蟠龙之感。
“侯爷感兴趣?”右相蔡娄睁眼看过来,饶有深意,“老夫府上还有一串这个小玩意,待会一同赠给侯爷。”
被抓现行之后,卫云远大方洒脱地笑说:“多谢右相割爱,下官是行军杀伐之人,血气深重,怕沾污佛缘,还是不要了。”
征战沙场秋点兵,神佛飘渺,行军之人大多只信手里的刀。
右相手中顿住一息,眼中轻嘲转瞬即逝,笑道,“是老夫唐突了。此前听闻东城门发生流民动乱,有贼人公然行刺侯爷,不知侯爷可有伤着?”
“下官倒没有伤着,只是未曾想到这些贼人竟如此大胆。”卫云远慢悠悠说着,倒不奇怪右相会有这一问。
马车慢悠悠驶到相府前,等人都下车后又接着往后巷驶去。
右相府门匾黑金雕漆,府门前镇着两尊石狮格外威严,是先帝早年间特赐的封赏就连门匾上的字都是先帝所提。
卫云远暗自收回目光,跟着右相一同入府内。初次登门右相府竟是在此等情境,叨扰中不免有些失了礼数。
她爹不常与两位宰相往来,交情也不多,眼下这一出还真有点不好演。
瞧着眼前的棋盘,卫云远直纳闷,顿感无奈。本来是拿药方,怎就下起棋来了?
回想起刚才绕过水榭时,右相蔡娄突然起了兴致,提议对弈一局,客随主便,她也只好应了。
“老夫听闻侯爷曾与四殿下对弈,”右相蔡娄落了黑子,悠然道,“今日难得和侯爷下一盘,算起来还是老夫之幸。”
这话说得精妙,卫云远连忙推辞,“右相高抬,下官是个臭棋篓子,能得右相指点才是下官之幸。”
也不知帝京何时兴起的文墨之风,一个两个都喜欢找武将下棋。幸而有之前明傅瑾的千金教导,卫云远此番倒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落子间皆悠闲,慢慢也看出了些门道。卫云远心想:右相这一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左等右等,磨完一盘棋已是一个时辰后,而右相迟迟未开口,也不知葫芦里卖的药,半分听不见算盘声响。
正琢磨着要不要出言打破沉默,结果从亭外闯进一位男子,哭啼着扑进右相怀中。
“阿爹!雀儿咬我!你帮我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