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明泰三年春,天色昏暗,烈风席卷,洛阳城正暗潮汹涌。随着一阵雷声,雨打桐花树,也自然淋湿了树下正焦急等人的女子。
纵然雨势再大,女子仍是只顾等待。那女子身材高挑,面孔娇美,有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得出是西域胡女。
不一会儿,等小吏到了,肩头已尽湿。
“正使的下落可有消息?”靖元忙问。
“安副使,大理寺已找遍洛阳城,毫无踪迹。”小吏摇了摇头。
高昌国使者张经突然在洛阳城消失得无影无踪,副使安靖元带属下找遍街坊无果,便立刻找大理寺寻人,可张经仍是音讯全无。
靖元在心中暗骂了声废物,只说:“快请大理寺少卿来。”
“你不妨去歇歇,从张经失踪已经三天没睡了。”
桐花树后站着个穿青袍的人,颇有风度,就是人看着懒散些。原是洛阳令韩璿,他之前是被幽禁邙山的前朝贵族,在去年才刚释放出狱,皇帝顾念旧情还任命他为洛阳令。
“张经也真是的,去个朝廷大臣的宴席竟然人间蒸发了。这趟出使大梁,真真是太不顺了。刚来的时候鸿胪寺误把高昌国弄成高句丽,来的第三天张经去参加李晞那个痴肥内史的宴席居然失踪了,这前前后后多少事都耽误了。要不是你修书高昌,我才不来洛阳呢。”靖元气得不行,只朝韩璿撒气。
高昌国地处火焰山南麓,素来与前朝交好,因当今皇帝攻陷洛阳夺得皇位而与大梁交恶。直到前朝皇亲国戚韩璿被释放,写信给高昌王修好,两国关系才有所缓和。此次高昌国遣使来朝也是受韩璿邀请。
使团从去年年底出发,历时三个月才到京师洛阳。正使张经祖上是河西汉人,精通中原语言、文字。副使安靖元则是高昌的粟特贵族,祖上有大秦血统,因她曾跟皇帝有交集,所以特被高昌王选为使者。但他却在赴宴后再无踪迹可寻。
“你先消消火,不妨跟我说说张经失踪前后的情况,既然是在洛阳消失,那身为洛阳令的我倒是可以帮你排忧解难。”韩璿拉着她进树后的茶棚,为她斟满热茶。
热茶温暖了冰凉的手,靖元冷静下来,将案情细细道来:“张经初来洛阳,除了与礼部的人公务往来,这三天傍晚都会到洛阳的坊市转悠,但他却不买什么东西,也不见他对洛阳那些吃的玩的感兴趣。三月二十一日那天,被内史李晞请去喝酒,再没回来。李晞和赴宴的宾客都说他在宴会散了后自己走了,也没有马夫仆人接他,大概是子时初。”
韩璿打断:“等等,内史李晞?可是现任内史侍郎的李晞?我记得他不曾与外国人交好。”
“确实如此,可那天不知为何送了张请帖......”
靖元说着说着被前来禀告的官吏打断。
“安副使,张经找到了。”
“他在哪?”
官吏不忍心说:“他的尸身在洛水岸边发现。”
靖元手中那茶盏摔得粉碎,“尸体在哪?我要去查看。”她惊心多于悲伤,使者竟然死在洛阳,恐怕边境难以安定。“快去禀告大理寺,事关紧要,必须要大理寺的官员知晓。洛阳令,你也跟我去。”
说罢,她已拽着韩璿的长袖,但韩璿无动于衷,只顾自己喝茶。“有大理寺在,不需要我出手。”
“你说了要为我排忧解难的。以前你也经过血雨腥风,破过不少人命案子,哪里差这件。”靖元好说歹说,连拉带拽,到最后总算韩璿心软才跟着她走,临走前还不忘给靖元披上锦袍,免得受春寒。
等到天津桥时,雨已经停了,但天气阴霾,让人心里堵得慌。
尸体在天津桥附近发现,过了天津桥就是洛阳皇城的端门,宫门口出了人命,自然引来了不少监门卫禁军围堵。靖元由于是异族,还被禁军盘查了身份文牒,尽管对方知她是高昌使者,但还不被允许靠近尸身。多亏她把韩璿带来,有洛阳令的印绶在,禁军才肯放行。
张经的尸身被蒙上白布,将被大理寺收走。靖元匆匆叫住大理寺的官吏,“慢着,我乃高昌国使者,前来查看张经的尸身。”
谁料竟被仵作拦住,“姑娘何苦碰这脏东西,你一姑娘家看到尸体的惨状,怕是几天睡不好觉。”
“她是高昌国的副使,一定要看到尸身才肯罢休。”韩璿叫人把担架放下,好让靖元查看正使的尸体。
靖元撩起白布,只见上身□□且有明显刀剑痕,皮肉上有不少交错的血迹,想来张经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索性面目完好,还能辨认出身份。除此之外,还散发出一股河腥味。韩璿用塵尾遮掩住面孔,免得自己注视惨烈的尸身,他嫌尸体晦气就默不作声退到后面。
张经的衣服还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河里打捞出来。
“如此凶残,到底是何人所为?”靖元惊诧,忙问仵作:“仵作,你可知张经几时死的?凶器是什么?”
仵作翻出验尸簿子,“经查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