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高考。
汉斯偏过脑袋,结果映入眼帘的是莉斯。她面前摊着课本,动作极其轻微的撩起裙摆,在低头整理长筒袜边缘。
救命呐。
放学了。缺少莱妮,谁也没再想起为即将登台上演的《特兰西瓦尼亚的阴谋与爱情》进行最后彩排。
这个拙劣冗长的名字究竟是谁起的?
哦,约瑟夫·温克勒。他在日耳曼人里混太久,几乎忘了自己的本质。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冲上犹太人不能、而狗可以乘坐的电车,消失了。
莉斯和汉斯落在后面,不得不走在一起,穿梭过条条小巷。两人都面无表情。
在汉斯的严肃面具下是一个花痴病晚期少年。他在幻想假如自己克制不住对女伴做了《北回归线》里那种事,然后被警察抓起来,监狱里的狱友会不会也对他做那种事。母亲或许将亲自报道:“美*帝流毒:模范少年竟沦为色*情狂”。
那样他选择去死。
无独有偶,莉斯在思考的是弗洛伊德的原欲理论。按他的说法,人的任何举动——包括二人此刻的同行——必定受到两种玄妙驱动力之一的影响。这种驱动力显然不是破坏欲,那就只剩下“性”了。
难道施特雷洛想对她做什么吗?或者她想对施特雷洛做什么?不管是谁对谁做什么都前景不妙,她又不想和他结婚。假如他们俩被迫结婚,她就可以摆脱弗里德里希了。施特雷洛夫人听起来像个波兰佬,至少也比温克勒夫人强。但是……
“流氓!”她激动一跺脚,说的是得了癌症的老不死弗洛伊德。
汉斯吓跑了。
伯恩哈特先生下班回家时目睹了惊奇的一幕:他家公寓门前盘腿坐着个黑头发年轻人,他身边堆着小山般的零食,还在源源不断试图把食物往门缝里塞。
“见鬼!”
约瑟夫一抖,慢慢站起身子。他做出了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的最好反应:颤颤巍巍举起右臂,喊道:“希特勒万-岁。”
伯恩哈特先生热情的回应道:“希特勒万-岁!”——热情是给元首的,随即冷下脸继续盘问:“你是谁?在我家干什么?”
“不许对我的朋友吆三喝四,尤里乌斯!”莱妮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伯恩哈特先生嘭嘭打开紧闭一天的房门。“男朋友?什么鬼男朋友?”(德语中男朋友和朋友是一个词)
约瑟夫没出声。他终于蹭进了朝思暮想女神的家。啊,莱妮!他的缪斯,他的罗蕾莱!她的金发散散飘落在背后,苍白的脸楚楚动人,修长的手指还抓着他塞进屋的一袋小饼干,里面几乎空了。
“对,我是莱妮的朋友。”他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站到她和她愤怒父亲中间。“伯恩哈特先生,我叫约瑟夫·温克勒。”
“所以你还真有男朋友,海莲娜!”父亲惊愕不已,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好像刚见证了世界第八大奇迹的诞生。
“我当然有朋友,很多朋友。”莱妮骄傲的抬起下巴。
伯恩哈特先生的眼神在女儿与陌生来客间来回游荡。他是个年轻时被女人宠坏的那类男人,所以对“很多男朋友”倒无可厚非。但是——黑头发,深眼睛,不会他妈的是个犹太人吧——穿得还不错——说话也算文雅——女儿有个长得像犹太人的男朋友之一总比当同性恋强啊!
伯恩哈特先生的心中大石头忽然落地了。在家人的惊恐目光里,他喜笑颜开。
Heil温克勒!
【编者按】或许是1939年那个春天充满极端情绪与荷尔蒙,《四月纪事》这部分内容的来源——几位主人公的日记——显然处于一种兴奋过度的大脑抽-搐状态。谢天谢地接下去又回复正常了。
又及,我不是gay。——G·鲁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