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还没有进入这个故事,那时约瑟夫和马丁还没有从生活里消失,那时男孩和女孩的玫瑰时节还不曾到来,当初的希望之强烈,可想凋谢的失望之深切。至于台上备好的鲜花话筒,假如下一秒弗里德里希·W就在掌声中走来,未免太煞风景。我们换一个人吧。
于是校长骄傲地引出一个荣誉校友,一名年轻英雄,一个挂着全套勋章的活广告牌汉斯·施特雷洛。要他讲些什么好呢?他并非缺乏幽默感的类型,所以观众将听到他以一种严肃口吻开场:“首先,我不得不宣布一个坏消息……”
“……我把演讲稿落在了家,而且记性向来不好,至今也不知道contemporaries(莱妮大笑)。所以你们只好原谅接下来的胡言乱语。”
是胡言乱语吗?就前五分钟来看,汉·施肯定认真研究过至少整月的《人民观察家》。这番奇妙非凡的开场之后,他满怀深情的回忆中学时代,帮学生买零食的看门人,威丁实科学校的老对头,某个溺爱他的化学教师,等等。
“同时我也留意到消失的几张面孔。马丁·塔勒,” (感伤的沉默,年轻学生们东张西望)“迈尔先生。”(校长抬头),“以及约瑟夫·温克勒。”
特写:他的目光与艾·舍恩相遇。眼泪爬上她的面颊。
如此一来,又变得有些像样板戏了。不过它原本就是个似是而非的爱情故事,不是如此,就是那般,没有人在意汉斯和艾莉泽到底如何相聚,我们只需要钟情的人和他们的相视一笑。何必还要在没完没了的京特、汉娜、穆勒小姐、约翰舅舅、J·v·B、吉尔贝特、波尔蒂、S上校、M上尉身上耗费功夫?因为笔者深知,没有以上插科打诨,你们压根不会看到这里。
有这种可能,本文从头到尾都是未发生之事,是某个女记者在炉火边迎合市场口味的乱点鸳鸯谱。汉斯太过梦幻,太过年轻,他总是一见钟情,随后总是失望;艾莉泽依旧在跌跌撞撞摸索人生,她可能成为一个来去自由的作家,或者再次被激情困住。然而,不是如此,就是那般,汉和艾总会遇见的,总会相爱的,尽管他们已不再叫这两个名字。
若干事实因而显得无足挂齿:汉斯·施特雷洛于当年5月22日迫降在苏联姆岑思克县东郊的树林,从此失去下落;而艾·舍恩……这一切多么无聊、怎么能算作故事的结尾呢?笔者拥有上帝呼风唤雨的权利,可以轻易对他们施以魔法:
艾躲进中学空无一人的医务室流泪,在这里,她慢慢回想起若干年前的化学课,约瑟夫、莱妮、汉斯和她先后闯进过这里。约瑟夫笨拙地向莱妮示爱,她和汉斯躲在门外笑作一团。犹太人爱上雅利安人,德国人握住了外国人的手。
这时有人撩起门帘,有人慢慢靠近。她辨认出与众不同的脚步声,用眼角瞅着他,什么也不用说。考虑战争年代时间宝贵,“每天离你更近一点”未免造作。所以他一个箭步窜进里间,胸前金属勋章硌得她生疼。
“你怎么知道是我?”一两分钟以后,她好奇的咕哝着,展开他藏在胸袋的剪报《相聚在斯托梅尔西》,她所有的期盼、怨尤和爱意都写在里面。“这是从哪来的?”
“从我父母柜子里偷的。”他眨眨眼睛。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