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本来就在岸上你上哪儿去啊?”夹杂着尘土味道的清冷女声里似乎生着一颗万年青:“好端端的去什么深水区,要不是即墨发现得早,你就去北海道了。还是听不懂话。”冰原瘦削的手握着床上梦呓之人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里有涓涓细流般的温暖,但有些硌人。
于荧挣脱钳制,把被子拉过,将自己蜷成一团,靛青的被面褶皱凤尾一般。“你走。”于荧声音很小,有些怯懦,声线微微颤抖。
无声的风被衣袂裙摆打碎,发出呼呼呜咽般的声音,渐行渐远。被面一角被液体濡湿,颜色暗下一块,像飞鸟幽深的眼眸。“不懂的人,不止是我…”于荧咳嗽,浑身像过电一样剧烈颤抖着。
亭台风铃,木栈荷香,锦鲤水纹。于荧从荷叶中探出头,准备换口气,发现冰原坐在湖中的飞檐小亭中,淡淡注视着她,飞檐端的铜铃吟唱着风的故事。冰原换了一身衣裳,素白色底裙,裙摆柔若卷云;腰间垂悬一抹翠色流苏,流苏悬绳将一枚龙形碧玉穿过,固定在素色腰带上;外披青色纱衫,隐约有龙纹。于荧游离荷花池,锦鲤为她让开一条水道。
“我……修了个镇子。”冰原斟酌字句。
“回来以后我的素色襦裙就犯了皇家忌讳。”
“再过几天…会有很多人来这里,会很热闹的…”
“恭喜你了。”
“……”
“叶落归根我懂。我只想看更多的东西。”脖颈上的榕树种,透过种皮,发出清新的气味。
“为什么你就区分不了…”
“这是客观题?”于荧半沉在湖水里仰视亭子里的青衫,亭子在水里的倒影似乎比亭子本身更加生动:“还是主观题呢?”
冰原一如既往地默然,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瓜在问一个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而且会回答得很出色的问题。
“如果是客观题,弯路多指冤枉功夫,而经验是指直接接触客观事物产生感性认识并对感性认识进行总结和概括。如果是主观题…我觉得二者没什么不同,不管花出去的功夫在第三视角看来有没有价值,冤不冤枉只对花功夫的人有意义。不论答案肯定与否,对于花功夫的人来说,获得感性认识,就是经验。”
冰原似笑非笑,单手撑额:“于荧…你总是喜欢同时回答好几个问题,即使问题只切入一个角度。其实只要列举它们的异同点就够了。”
“……”
冰原在阳光下的亭子里,于荧在湖中的亭子里,两人近在咫尺,却又有咫尺天涯的距离。
铜铃在金黄的日光中成为了影子,那,影子的影子又在什么地方呢?或许……在看到它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