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娴从工作台中抬起头来，看着他。
店老板满腹的牢骚都在那双平静的眸子中化为涓涓细流，平静下来，他说，“我刚刚兴致冲冲拿着这个东西去给从前的客人看，可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就把我赶了出来。”
就算以假乱真，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没关系，总有人会买的。”贝娴淡淡收回视线，“将这些东西标上价格，摆在橱窗里。记住，要三十万星际币打底。”
她手一挥，几个精致小巧的手表出现工作台的桌面上。
“三十万？！”店老板有些吃惊，猛地站了起来。
古董这东西，水分深，价格飘忽不定，或高或低全凭卖家心情，可像她这样张口就定价三十万的，还真是闻所未闻。饶是在黑市待惯了的店老板，也有些恍惚不定。
“如果想要赚钱，就按我说的做，这几天先悄悄把货摆上，不要声张，不要开业。三天后是个好日子，你只管静悄悄等着开业卖货就是。”贝娴说，她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让店老板脸上的恍惚空洞渐渐落到实处。
他咬了咬牙，“现在我们两个，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听你的。”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维持原样，于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三天时间悄悄地一闪而过。
整间古董店听从贝娴的指挥，被来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改造。今天是开业的日子，店老板恍惚地站在店门前，看着焕然一新的店铺，心里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幸福大道上人流涌动，行尸走肉般躯体在街道上行走，停下，行走，停下。过路的行人神情木然，机械地像是游戏中永远重复同一个动作的npc。没有人注意到，这儿有一个店铺悄悄地改变了。
这只是亡灵之城的表象。
在亡灵之城，任何一个动静，哪怕只是捏死一只蚊子，都会泛起一丝看不见的波澜。更别说是一家古董店铺的变动。明面上亡灵之城依旧如故，可店老板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蠕动着。
“贝娴小姐。”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店老板算是认识到了贝娴的本事，她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每每将一团废物变成价值连城的古董。这三天，已经有不少原来的顾客在暗中打听这些古董的消息，可他封口如瓶，按照贝娴的意思，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去。
他的态度格外恭敬，“贝娴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准备完毕了。”
贝娴摆手，“蔡叔，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随意一点就好了。”
“贝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虚弱地男声从身侧响起，伴随着说话声，阿德莱德缓步走来。
阴魂不散。
四个大字出现在贝娴的脑子里，她扭过头，只专注地看着玻璃橱窗内自己的制作品，压根不理会这不告而来的人。
阿德莱德恰如其分地诠释了阴魂不散这四个字，他凑到贝娴的身边，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橱窗里简单地放着几只手表，款式独特，与时下流行植入皮下的电子表不同，这几只手表似乎可以称得上真真正正的古董。
全机械的表，即使在黑市，也是一价难求。
而贝娴一出手，就是四五只。
他探究地看了过去，却只得到一个白眼和冰冷的背影，还想再细问关于手表的事情，远去的身影就被一个满脸皱纹，皱巴巴的满脸堆笑的老头所取代。
”阿德莱德先生，贝娴小姐不太擅长交际，如果您对我们小店的表感兴趣的话，不如进店看看？”
阿德莱德向后退了一步，本想拒绝，可又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抬眸看了一眼店内，幽暗的小店内有一束光照射在贝娴的脸上，印着一块光斑，说出口的话变成了，“那我们便进去看看吧。”
他像是一个风向标，即使蔡叔此前的名声跌落谷底，可谁敢说阿德莱德不识货？
蔡叔是一个合格的古董店老板，一路跟随着阿德莱德，为他详细讲解各个古董的来历，意义，讲的口干舌燥，头头是道。
可心不在焉的某个人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忽不定，被某处所吸引而不自知。
逛到最后，阿德莱德有些烦躁，便说，“将橱窗里放的几只表都包起来，我都要了。”
可这时，嘴皮子利索的蔡叔居然卡了壳，悄悄看向贝娴。
贝娴见状，叹了一口气，走了过来，冷冰冰道，“一百万星际币一只表，不砍价。”
蔡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说好的三十万一下子变成了一百万不说，她这是在和谁说话？他几乎想要尖叫出声，却又只能憋住，变幻的神色使得他的神情格外扭曲，脸上的皱纹似乎活过来似的，像纸面上的歪歪扭扭的线条。
阿德莱德又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潮红，“能和贝娴小姐做生意，是我的荣幸。”
贝娴颔首，蔡叔悄悄在心底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踮着脚从此橱窗里拿出仅有的几只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