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春色满怀,劲风蜿蜒而过,涌起一波又一波松浪,松涛万里,翠色绵延。
幼时的楚绾和幼时的司衡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同看这番景色,楚绾背靠着司衡,声音软软糯糯地问:“司衡哥哥,爹娘说要给我们定个亲,定亲是什么意思啊?”
司衡摸着下巴揣测:“就是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当真?”楚绾转过身来,忍不住雀跃,“楚绾要和司衡哥哥永远在一起。”
“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司衡摸着楚绾的头如是说。
柳佩兰带着楚绾下山,前往司家交换生辰帖,两家的亲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回山途中,楚绾止不住欢喜,拉着柳佩兰撒娇,“娘亲,这样一来,我和司衡哥哥是不是会再也不分开了,就像和爹爹娘亲一样永远不分开。”
“是啊,我的绾绾以后会有个人一直陪着你,永远不分开。”柳佩兰摸着楚绾的头温柔地回答。
楚绾真希望那天自己和娘亲永远没有下过山,那样娘亲就不会被从山间窜出来的凶徒一刀毙命。
柳佩兰忍着疼痛在最后一刻把楚绾护在怀里,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她浑身瞬间冰凉,一遍又一遍轻轻推搡着柳佩兰,“娘亲?娘亲?我们该回家了,娘亲,我们回家好不好?”
久久不得应答,楚绾终于反应过来,娘亲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她被这股恐惧支配,僵在原地,凶徒举起刀正要将她也杀了,一个小孩拉住凶徒指着路口说:“有人来了。”
凶徒啐了一口,将柳佩兰的钱袋扯下,拖着那个小孩走了。
楚绾被人救回凤栖山,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疯,她认不出父兄,也认不出司衡,如此折腾了好几月,一场高热将此事忘尽,忘了娘亲是因何而死,也忘了司衡。
前尘往事又因一场高热尽数记起,楚绾挣脱梦魇,眼角的泪尚未干涸,入耳是熟悉的松声,她在凤栖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楚修言正守在她的身旁。
楚绾吐出一口浊气,转了个身背对着楚修言,蜷缩着捂住发疼的心脏,紧咬着嘴唇痛哭,没发出一点声音。
“想哭便哭吧,绾儿,何时在兄长面前也要这般隐忍了?”楚修言摸着她的头柔声劝慰。
“兄长……我都想起来了。”
“兄长猜到了,绾儿,你若是责怪自己,娘亲可是会伤心的。”
“我明白的,兄长,只是这么多年都不曾记得娘亲,我特别特别难过,她本该看着我们长大的……”
“这么多年,她不是每年都在看着我们长大吗?我们每年都去看她了,我想娘亲一定很开心,你平安无事地长大了。”
楚绾闻言,泪水便似洪水泛滥,在楚修言的陪伴下痛哭了整整一夜,司衡便在院外守了她整整一夜。
次日,待楚绾醒来,司衡便下了山。
“你不见见她?”楚修言问。
“邱悝本该由我来动手,皇城事还未了,她为此遭罪,我去将一切推定,才好来见她。”
楚修言点头,没有挽留,给山下传了封信。
太子没有性命之忧,醒来后明了是有人在帮他,借着玉佩发挥扳倒了二皇子,他身上旧伤未愈,被诊断出可能会是终身残疾。
逍皇得知此事,拖着病体召集群臣商议,准备另立太子。
司衡便趁此机会为五皇子拉拢势力,一切所谋成真。
下诏书当日,司衡骑着马快马加鞭地往凤栖山赶。
凤栖山上,楚绾在邱悝坟前倒了一杯酒,楚修言站在一旁,“他应是从未想过真正伤你。”
楚绾点头,“我知道,当年他制止了他的父亲,我才幸免于难,他对我有愧,所以才甘愿喝下我递给他的毒酒,只是当时我还没有想起他来。”
“师兄啊,你这辈子已还清了我,下辈子便不要遇见我了,愿你来生得偿所愿,高官厚禄,样样不缺。”楚绾朝着石碑说。
楚绾和楚修言走在山间石阶,衣袍随风飘起又落下,拂过两旁花草,沾染上浅淡香味。
“兄长,太子一事,可是你出手了?”
“非也,本想出手,从山下来信得知,太子中了一支毒箭,落下病根,会逐渐成疾,药石无医。”
楚绾不再答话,她本不想伤人性命,这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楚修言看见石阶边泥土里的马蹄印,面容挂笑指着山顶说:“绾儿可要先走一步,有人在等你。”
楚绾瞥见地上马蹄印,展露笑颜,往山顶跑去,“兄长,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在楚绾住处旁,种着一株红梅,是幼年时司衡种给她的,他说:“我不在时,便让这红梅代替我陪着你。”
云影落满山顶,山风不绝,松声不断,司衡看着枝桠上挂着的一枚平安符,再挂了一枚上去,正好凑成一对,看着便不再单调了。
“何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