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怔。
蚕丝质地的袜子格外柔软,袜子似乎还带着他手上的温度,李卿卿本来冰凉凉的小脚慢慢变热变烫。
“多谢大人。”
李卿卿红着脸,除了说谢,她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了你找我是做什么来着?”
裴少衡抬头问道,剑眉星目此刻染上了些呆呆的味道。
“打蛇,卿卿找大人是为了打蛇。”
李卿卿俯身,理了理鞋袜,正半跪在地上的裴少衡,看着漫天春色心里一突,忙别过了脸。
“对,打蛇,打蛇。”
他重复说了几次才拿起角落里的棍子,又找了件外袍披上。
月白色的外袍穿在他身上,如同谪仙一般。
裴少衡毕竟新上任,虽然去过她的家里,如今也记不太清了,只能让她找在前边带路。
两人好巧不巧,遇找了打更的王武,王武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看着二人。
李卿卿见是王武,心中大感不妙,原因无他,这王武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嘴,最爱与一众长舌妇一道分享他在夜间的见闻,还会将见闻写在册子上,如今她与县令怕不得在他的小册子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偏偏裴少衡不知内情,与王武聊了许久民情琐事,又叫王武套了不少隐私去。
“王武,县令大人要去帮我打蛇了,你切莫再缠着他了。”她厉色道。
“哦,打蛇呀,打蛇好,就是怪哉,李娘子家深秋里还有蛇出没。”王武听她语色不善,阴阳怪气道。
“这又关你什么事?”李卿卿气得直要跳脚,若不是见裴少衡在,她定要与这王武好好掰扯掰扯。
裴少衡听到王武这样说,温声道:“要不你随我们一道去打蛇,这样我也多个帮手。”
“县令大人,不是小的不陪您去,实在是马上要打更了,小的实在走不开。”
王武心想,他要是去了,岂不是坏了县令的美事,他哪里敢得罪县令,这李卿卿他是不怕的,纸糊的老虎,但是县令大人他还摸不清楚底,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裴少衡见他推却也不坚持了,只与李卿卿一道往她家走去。
“大人,你刚来我们零陵可能有所不知,那王武就是个无赖,今晚我与大人相见的事儿少不得被他编排。”
李卿卿一脸愠色,提起王武就恨不得要扒其骨,啖其肉一般。
裴少衡见她如此不喜那王武,心中也起了丝好奇。
“李姑娘跟他可有什么过节?”
李卿卿听到这话气焰顿时消了下来,软言道:“哪里有什么过节,我只是不喜他行事罢了。”
裴少衡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等到了她的住所,裴少衡便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李家被烧毁后,众人集资替李卿卿修了这小屋,他白日来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可到了晚间便觉得这地方寒气逼人。
李卿卿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她不知道那蛇是不是挪了窝,也许就在门口。
裴少衡从袖中掏出了一根火折子,一吹便着,等开了房门,房间里的摆设都一览无余。
张家送的桌椅,陈家送的床,还有县里拨款买的几床棉絮,便都在这里了。
床上一尘不染,哪里有什么蛇影子。
“欸,去哪里了?”
李卿卿四处瞧了瞧,确实没找着蛇。
裴少衡看了墙角,床底,甚至是房梁之上都没有看见李卿卿口中的“蛇”。
“应该是蛇已经跑出去了,既然没有蛇也省的费力打了,那,在下先告辞了。”
裴少衡拿起木棍正准备走,却被李卿卿扯住了衣角,素净的小脸上竟是两行清泪。
“大人,我怕。”李卿卿娇娇弱弱地道。
裴少衡皱起了眉头,联想起王武刚刚说过的话,深秋的天跟夏日不一样,蛇虫都准备冬眠,哪里会爬到她的住所,怕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默默扯回袖子,给她递了张帕子,便匆匆离去。
只余下李卿卿在房中坐立难安,她困得实在没了法子,掀开了被子正准备躺下,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吐着信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李卿卿穿着裴少衡的鞋子夺门而去,敲响了裴少衡的门,他只当她故技重施,但又无可奈何。
“大人。”门外的人带着哭腔唤道,一声一声要勾人魂魄一般。
他开了门,李卿卿便从他的手臂底下钻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