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颍府林家娘子不知怎得竟招了静王殿下的眼,竟让一向不近女色的静王殿下念念不忘,甚至不顾手头重任,只身前往宝峰寺与林娘子相会,可惜二人身份终究是云泥之别,林娘子忍泪告别静王,今生无缘,愿君安康,福厚延绵!
林二娘子林知繁本人此刻正倚靠在榻上,边揉腿边听婢女梅韵念话本,听完一时无语,主仆二人你看看我又我看看你,仿佛在问:这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林知繁望着顶棚发呆:真是好大的一口黑锅。
“不过庙会那事怎会有人知道,且还如此胡说八道,大肆宣扬?”梅韵合上书,走到桌前将药箱拿过来,帮林知繁上药。她轻轻揭开林知繁的裙角,一个月前磕破血的地方虽不比初见时那般血肉模糊令人恐怖,但仍有一大片瘀血凝着。
“应当是静王殿下身边有内奸,只不过殃及池鱼罢了。”重生一回,她只想做一条躺平的咸鱼,怎奈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出趟门,还遇上刺杀,被迫救人自己腿伤就算了,如今还要背黑锅,这天杀的命运!
梅韵同情地看她,又见林知繁颇为幽怨地回看她,立马安抚道:“上天大概是觉得二娘子这十五载岁月太顺风顺水,故意给你添个堵玩玩,娘子莫怕。”
林知繁想了想,这一世确实有些顺,家中祖父祖母尚在,阿爹身正廉清,阿娘温婉贤惠,哥哥知足上进,姐姐秀外慧中,弟弟嘛……可能有点欠打,但这并不影响一大家子的和谐。
林知繁突然想到了什么,药才擦完连裙角都未来得及整理,就马不停蹄地下榻奔向正堂。
梅韵见她如此匆忙,愣了会才跟上去,“二娘子,等等我。”
林老爷才下值归家,官服还没换下,就见林知繁奔过来,毫无闺秀之感,林老爷额上顿显无奈,捡了一年的金豆子还是老样子。
“你跑慢些,仔细摔着,不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够你再疼一阵子。”他微微张开手,眼神紧跟着。
林知繁这才缓下来,人没站稳,后边梅韵跑过来没刹住一撞,林知繁身体前倾将要倒时,林老爷立马伸手将她扶正。
梅韵后知后觉自己做了错事,连忙向林老爷问好后去查看林知繁的情况:“二娘子可还好?”
林老爷暗下决定,一定要将这两个女娃送到老祖宗那里去磨磨性子。
林知繁摆了摆手,才道:“阿爹,可听闻外边传得热闹的话本故事?”
林老爷沉下脸,林知繁这才想起来她阿爹只修儒学正统,何曾看过话本故事此类末流,她赶忙解释了一通。重点不是话本故事是否入流,是有人借话本故事欲谋害静王殿下,而她这个池鱼正好被带上了,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可她担心林家的名声因她受损,更担心阿爹和哥哥的仕途之路因她受阻。
她来到异世,未尝没有见识过饥荒之年穷苦人家贩卖女儿,走投无路之时更是易子而食。她虽不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也未曾饥饿受冻过,林家待她极好,若因她受牵连,她委实愧疚。
林老爷见她陷入自责,将她拉到一旁坐下,方才缓缓道:“妧妧无需自责,人又没有先知能力,又怎会算到那天会遇上那样的事情呢?殿下身份金贵,你搭救他不过是尽本分,若见死不救他日事发,官家定要问罪的。我知我儿素来心善,即便不是殿下,普通百姓也一样不会见死不救。”
林知繁委屈巴巴地解释:“他拿刀架我脖子上,凉飕飕的,我害怕没敢跑。”
林老爷一噎,这闺女太实诚。
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阿爹仕途倒不至于为个莫须有的话本故事就受阻,你阿兄才中了举,未入仕,不会影响太大。只不过你与李家郎君的婚事,怕是要受些影响,李太太是拎得清的人,未必将此事放心上,只是李老爷耳根子软些,若是一时受人挑唆找上门来,那就难善了了。”
果不其然,过了两日,李老爷就托媒人上门,虽没有直接提出退婚,但话里话外无不在指责林知繁不检点,定亲了还与外男纠缠,如何堪任李家宗妇。
林老爷和林太太气结,他们捧在心尖儿的人,竟遭人如此诋毁,林老爷一怒之下,将媒人驱逐门外。
气消之后,林老爷又有些后悔,林知繁刚及笄不久,原是打算留她两年,等李家郎君高中后再成婚,如今婚事砸了,她这个年纪再寻个门当户对又有前景的夫家,实在难。
“阿爹,您这嘴真是开了光一样,料事如神啊!”林知繁丝毫不被婚事影响,顺带调侃一下她爹。
林太太啐了声,作势拍了她一掌:“尽混说!”
两世为人,林知繁于婚事上本就没有什么期待,李家郎君不苟言笑但为人正直,婚后勉强做个相敬如宾的夫妻,也算全了父母养育之恩,不必教他们日日为她担忧。但事已至此,再怨天尤人也不过是徒劳无益。
林知繁钻进林太太的怀里,林太太推了两下,反倒被抱得更紧了,她佯嗔怒:“多大的姐儿了,还往娘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