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元君咬着唇角,委屈地垂下了脑袋。泰山府君瞥了她一眼,对马招娣道,“泰一素来喜欢灼华的手嫩滑纤幼,是以碧霞元君会这般紧张。”
马招娣回过神来,“既然喜欢,那怎么连顶针都不给准备一个啊?我们家媳妇的针线笸箩里,顶针有好几十个呢,都是果果给挑的。”
“顶针?”碧霞元君疑惑问道,“顶针是什么?”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这就难怪了。”马招娣解释道,“顶针哪就是环形的指套,戴在中指上顶着针尾。这样的话,不会伤手,而且更容易发力,好让针穿过布料。娘跟你说啊……”
“姜夫人!”碧霞元君怒声打断,“坐在你面前的是我们冥界的王后,不是你们姜家的姑娘!”
“哎呀,我不就是平常说习惯了,顺嘴这么一说嘛,干嘛这么较真。”马招娣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翻了碧霞元君一眼,“你别老是杵在这啊?你们王后的手指被针扎了,还不去拿药?要是留了疤,我看你怎么跟果果……你们家冥王交代!”
孔宣感慨地摇了摇头,“姜子牙,你家里到底养了多少孩子啊?”
姜子牙微微一笑,“我的那些师侄们都把招娣当成母亲看待,她也把他们视为亲生的孩子。”
孔宣似是顿悟地点了点头,“难怪你桃花那么多都没往家里带过一朵。”
姜子牙瞪了孔宣一眼,孔宣装作没看见,悠哉地品着茶。姜子牙唇畔泛起狡猾的笑纹,“待会儿在宴席上,我就告诉冥王,说冥后的手指受伤了,你明明知道却袖手旁观。”
孔宣差点被茶水给呛着,“姜子牙,你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姜子牙拧着眉毛,“是你先害我的。刚才那句话要是让招娣听见,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侍从进来传达冥王的邀请,泰山府君道,“你就说,马招娣醒过来了,正跟姜子牙闹腾呢。”
哪吒横着双臂跑过来,扎进了李靖的怀里。冥王笑眼问道,“你师叔和你师叔母呢?”哪吒端起盛着酸梅汁的碗猛地灌了一口,擦了擦嘴道,“我师叔母醒了,不过哭得很厉害,我师叔正哄她呢。”
西伯侯抿嘴一笑,躬身对冥王道,“招娣的性情就是这样,还望冥王海涵。”
冥王道,“无妨。既然如此,那就别等他们了,大家起筷吧。”
哪吒剥了两只虾给西伯侯和李靖,又剥了一只螃蟹,伸着身子递到了冥王眼前。李靖见状连忙把哪吒给拉了回来,向冥王抱拳道,“犬子年幼,不懂规矩,请王上恕罪。”
冥王嘴角一弯,并没有介意哪吒的失礼。他抬手把哪吒招呼到自己身边,夹了一块肉喂给哪吒,“好吃吗?”
哪吒连连点着头,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冥王怔怔地看着哪吒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幽幽地道,“世子也很喜欢吃这道菜。”
宴席上原本严肃的气氛又添加了几分伤感,在冥王身边服侍的阎罗王奉上一杯水酒,“王上,公子也很喜欢这道菜,还特意请教过做法。”
冥王接过酒杯却不饮,“你的意思本尊明白,但姜伋不合适。他天生柔软,缺乏刚性。做事又过于谨慎,不够果断。守成尚且不足,遑论开拓。姜伋仅仅堪为王佐之才,且须得明主方能驾驭,否则……”
冥王的声音虽不大,但西伯侯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太姒与西伯小声交谈,语不传六耳,“丞相迟迟不同意伋儿入仕,是不是担心发儿驾驭不了伋儿?”
西伯侯摇了摇头,“散大夫问过丞相了。丞相是怕外戚干政,也怕发儿走在伋儿前头,到时候臣强君弱,社稷不稳。”
太姒讶异,“丞相都想到这一步了?”
西伯侯道,“你没看丞相上的那道奏疏。丞相生怕耽误了本侯的伐纣大计,对西岐未来三十年的发展都做出了详细的预测和规划。主昏臣贤,亡国不远,更要紧的是伋儿外戚的身份。别说丞相,要伋儿入朝,本侯都费了许久的思量。也正因如此,发儿招纳伋儿一事,本侯一直不曾插手。”他话语一顿,轻然一叹,“说到底,丞相还是为了西岐,为了咱们姬家打算。至于姜家的荣辱,丞相是半分都没有计较。”
太姒跟着唏嘘,冷不防冥王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姒打了一个寒噤,抬眼迎上冥王疑惑的目光,极力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冥王问道,“酒菜不合口味吗?本尊看你们都不动筷子。”西伯侯连忙表示酒菜俱佳,举杯相敬。冥王饮罢,捋了捋袖子,道,“本尊素来厌恶宴会上的繁文缛节,多高的兴致被规矩缠上都会少了滋味。”
西伯侯笑道,“姬昌只道冥王端正严肃,不想还是个随和不拘的性情。”
冥王道,“在其位谋其政。本尊看西伯侯也是个性情中人,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时时把架子端起来罢了。”
哪吒接口道,“我们侯爷人可好了,不像我爹,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了他多少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