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气冲冲地奔进房内,两颊上还挂着焦急的红晕,“马姐姐夫,云氏那个婆娘又来闹腾了!”
姜子牙猛地皱紧眉头,脸色霎时沉了下去。马招娣则是遽然直起身子,杏眼瞪得溜圆,“那个贱妇居然有胆上门来为难糖糖?!”
“不是糖糖。”小妹喘息不定,叉腰摆手,“是鲛儿……云氏抓伤了鲛儿的手腕。”
“什么?!”姜子牙和马招娣对视一眼,面上俱是一副惊慌不已的惶恐表情。小妹剑身催问当前该如何是好,姜子牙眸光一定刚要开口,不意封神榜竟从他的袖中倏然飞出。姜子牙愕然怔忪,凝神掐算片刻后神色骤变。马招娣看出姜子牙又被要事缠住了手脚,遂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体谅说道,“相公,你且去忙你的,云氏我来料理就好。”
“那……劳烦夫人了。”姜子牙转头低眉凝睇马招娣愧疚苦笑,诚挚颔首后拂衣遁去。马招娣拄榻深吸缓缓坐立,抬起眼眸冷脸说道,“小妹,帮我更衣上妆。”
“嗯。”小妹匆匆答应一声,趋步近前扶马招娣下榻。收拾整齐后,小妹搀着马招娣赶去前厅,才到门口就听见了姜伋那腔仿佛浸透了九天雪水的清冷嗓音。马招娣闻言蹙眉,即刻掀帘入内,冲着聚在厅中的一众女眷厉声训斥,“一天到晚都是这么乱糟糟的,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内院的规矩?”
百花仙子怼了云氏一眼,转脸向马招娣告状,“夫人明鉴,并非妾身不懂规矩,实在是这个云氏太过嚣张了。”
马招娣肃然挑起眼尾,甩袖落座主位,威严视线扫过一众内眷面容,“不论怎样,你们不顾身份肆意胡闹便是失了分寸,跌了自个儿的体面。”
小妹抛给云氏一个不屑的眼神,朝马招娣躬身施礼,“夫人教训的是,妾身等是不该同这个云氏一般见识。”
邓婵玉和琥珀相视一眼抿嘴低笑,碎碎的声音好似绵绵的细针,密密地扎着云氏的心窝。马招娣俯瞰云氏涨得紫红的扭曲面容片刻,终是心软别脸以轻咳镇场。众内眷敛容恭顺列位阶下,马招娣望向云氏深沉言语,“百里夫人,你此时过府若是为了先前掌掴小女之事前来致歉,我欣然接受。但若是为了旁的事情,请恕妾身无心无力。”不给云氏开口机会,马招娣直接下达逐客命令,“天色渐晚,我也不便留你,就由李夫人送你出府吧。”
“喏。”殷十娘紧绷心情立时放松,口上急急应承,连拉带拽地把云氏扯出了前厅。云氏死命抗拒,终于在跨出府门的一刻从殷十娘的手中挣脱出来,“你是我挚友,不帮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跟外人一个鼻孔出气?”
“外人?丞相夫妇辛苦抚育我儿,夫人岂是外人?还有……”殷十娘怒极反笑,受不得云氏这般指责自己,顿时横眉呵斥,“我若不帮你,你还能站在这里指责我吗?你先是当众掌掴二公子未婚妻并污蔑她是不洁之身,然后又在丞相府把少夫人给弄伤。你刚给人家闺女一巴掌,转头就忘了淑祥长了什么样,胡言乱语诽谤姜家姐弟□□。桩桩件件,哪一条不是僭越犯上?你还当这里是百里侯府,你当家做主哪!”殷十娘缓了口气,唤了一声云氏的闺名,苦口劝道,“阿香,我知你的来意,可鹏儿今日校场比武落败,武将职衔已再无争取余地了。好在鹏儿尚有文治之能,挣来了邯郸城主的任命,你也算有盼头了。”
百里鹏未到知天命的年纪便能出任地方官长,云氏自然欣慰,可外放即意味着远离王权中枢,加之乱世动荡民心躁动,百里鹏想要凭政绩获得常伴金銮的荣耀恐怕难如登天。念至此处,云氏仍是不免忿忿不甘。殷十娘看穿云氏心思,上前一步握上云氏手臂,“如果我是你,我会让鹏儿离姬发远远的。你大概还不知道,淑祥尚未出阁,伯侯府的账册便已经送过来了。由此可见,淑祥这个儿媳妇,西伯侯是娶定了。百里鹏是淑祥的前夫,成天在姬发眼前晃悠,难保有一天不会被姬发嫌恶。姬发心胸再宽广,他也是个男人哪。再有,姜伋入朝也是板上钉钉了。我家老爷说过,姜伋不比丞相,非小人亦非君子。你今日伤他爱妻,谁知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日后加以报复。鹏儿留在西岐,能有好果子吃吗?与其到时候被排挤打压,不如趁现在避祸他乡。虽说邯郸有马家势力,但毕竟是市井人家,只要鹏儿不去招惹,马家绝不会仗势为难。阿香,你就听我一句,别再固执了。”
殷十娘说了一大篇话,云氏都不曾真正上心,唯独提到姜伋之时,云氏肝胆不禁猝然一颤。方才在厅上,姜伋眼中的寒气冷到足够将她活活冻死,而那句“何故伤吾爱妻”的质问仿佛出自地狱修罗。如果说姜子牙掌握着百里家的官场沉浮,那姜伋掐住的便是百里家的生存脉门。云氏一直不曾对外道来,或者她始终不愿承认,在百里海卸甲百里鹏赋闲之时她还能穿金戴银珠鬓项坠,其实全赖姜淑祥带至百里家的十里红妆。当年姜淑祥出嫁,马家送出的陪嫁数量之巨着实令云氏瞠目。之后姜淑祥被休还家,云氏贪图富贵,在百里海的无声允许下,百里家蛮横无理将这些嫁妆悉数扣下。姜淑祥一言不发默默离开时,云氏还得意洋洋地以为百里家从此腰